天貓女看著東北方向與送糧隊幾乎并行的那群馬賊,蹙著細細的眉尖問道:“師兄,這些馬賊是從哪里來的?這里距離王庭應該不遠,難道就沒有人管?”
“前幾天我好像回答過這個問題。”
寧缺把笠帽壓的更低了些,說道:“草原上最強大的那些馬賊,有很多都有主子,現在跟著我們的這群馬賊,明顯也有主子。”
天貓女好奇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寧缺看著遠處的馬賊群,沉默片刻后說道:“因為這些馬賊太有紀律。”
“那他們的主子是誰?”
“不知道。”
寧缺搖了搖頭,心想在草原上能夠養得起這么大一群馬賊的勢力不多,然而正如前些日子分析的那樣,那些勢力都沒道理唆使馬賊來搶這支送糧隊。
中原諸國與左帳王庭和談,這支送糧隊代表的是態度,運送的糧食主要起個象征意義,數量并不是太多,如果這群馬賊沖著糧草而來,那么當他們發現這支送糧隊非常難啃之后,應該馬上撤走才對。除非馬賊劫殺糧隊的目的不是糧食,而是想要破壞協議,或是針對糧隊里的某人,那么這件事情便會變得非常棘手。
想到這點,他下意識里用余光看了身旁的車窗一眼。有冬風吹來,拂起窗簾一角,露出莫山山那張不嗔不喜平靜淡漠的臉。
在他看來,送糧隊里有資格引來這么多馬賊的目標,只能是馬車里的這位白衣少女。當然,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提前剔除了自己,因為他相信沒有誰知道自己喬裝成一名墨池苑男弟子混在送糧隊中。
事態如寧缺思忖的那般逐漸惡化,送糧隊里的氣氛僅僅輕松了一天,便迅速變得更加緊張,甚至恐慌起來,因為在接下來的兩三天里,綴著送糧隊的馬賊非但沒有離開,而且還不斷有新的小股馬賊出現,匯入遠處的馬賊群中。
此地距離王庭不算太遠,縱精銳騎兵來援,大約只需要兩天半時間便能到達,送糧隊不可能輕裝突圍,便只好寄望于援兵,當夜營地里便有兩束煙花升上夜空,將深沉的夜色耀的明亮一片,同時也耀出了遠處那些像山一般的馬賊群騎。
一路煙花綻放,一路馬賊匯入,綴著糧隊的馬賊數量越來越多,漸要變成黑壓壓的人海馬海,糧隊里的人縱使看上一眼,便覺得心驚膽戰。
寧缺變得越來越沉默,他看著遠處已經超過六百騎的馬賊群,心底深處的疑惑越來越濃郁:這些馬賊究竟想做什么?
簡單的數量分析可以得出相對準確的結論:比如一個擁有十七房小妾的中年男人,他肯定很有錢;長安城一個在書房里掛著兩副以上寧缺書帖的官員,他除了很有錢之外,肯定還很有地位。
所以當沉默綴著糧隊的馬賊人數超過六百騎后,馬賊背后勢力的嫌疑對象迅速浮出水面——不是燕國便是王庭。因為這片荒原上,只有燕國和左帳王庭才養得起這么多馬賊,但寧缺始終無法理解這群馬賊的目的,因為無論是燕國還是左帳王庭,現在都應該很歡迎議和一事才對。
寧缺變得沉默起來,說明他也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