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之只是看了眼,然后便站到一旁,看著正駛向對面的渡船。
等渡船回轉,恐怕得半個小時后了。
“閣下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有何感想?”
青衫劍客忽然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緩慢卻又非常悅耳。
李逸之一愣,不由轉頭看去。
從側面看,青衫劍客的面龐非常秀美,皮膚瑩白如玉,瓊鼻小巧,睫毛細長,一道秀眉如柳葉一般。
視線再往下,李逸之看到對方鼓起的胸膛,宛若山峰一般,雄渾堅挺。
他清咳了兩聲,心中尷尬,這原來是個西貝貨。
李逸之忽然心中一動,聯想到昨夜婠婠才找過自己,這人該不會是師妃暄吧。
畢竟,陰葵派的魔女都出動了,慈航靜齋的圣女豈能夠沒有動作。
于是她們幾乎是像約好了的一般,在路上等著自己。
同時,能夠問出這樣有哲理問題的女子,整個大唐世界里,估計也只有師妃暄了。
其背后的古樸長劍就是佐證,應該就是色空劍。
李逸之對于師妃暄的印象,其實跟對婠婠的印象差不多。
兩女雖然皆都風華絕代,讓無數人傾慕,但卻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因為這兩女的‘功利心’都太重了。
婠婠是為了門派,師妃暄是為了天下蒼生。
為了各自的理想,她們可以放棄愛情,可以不折手段,最后各自悲涼得孤獨終老。
各種雜念,僅在李逸之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望著寬廣的淮河,輕笑一聲道:“我倒沒有什么感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如孔子那般,說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人生感悟來。”
師妃暄平靜地說道:“你看這奔流的河水雖然浩蕩,卻只在兩岸間流淌,最終匯聚到大海之中。如果沒有兩岸的阻擋,亦或者漲水之時,奔騰的河水就會沖到兩岸上,淹沒無數良田。”
李逸之淡淡點頭,道:“有些道理。”
師妃暄這時轉過了身來,說道:“這天下百姓便猶如這河水,需要河岸的引導,才能夠平靜流淌。如今之世,百姓困苦,四地揭竿而起,便猶如泛濫的洪水,我們應該加高河堤,才能夠引導他們注入大海,守護兩岸良田。”
這時,李逸之才看清了師妃暄的相貌。
在修長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顧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頰的兩個似長盈笑意的酒窩。
光潔白皙的面龐,在太陽光芒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姿容美絕,出塵脫俗。
李逸之眼中精光一閃,似笑非笑道:“說得挺有道理的,只不過閣下認為,這天下何人為河岸,何人又為大海呢?”
師妃暄微微一笑,如百花綻放,讓周圍的空間都似乎在剎那間明亮了起來。
她說道:“楚國公自任江都太守以來,便竭力安置流民,勸導他們開墾荒地,重置家業,便猶如這淮水的兩側河岸,引導百姓恢復平靜。至于大海,自當為李唐。散人寧道奇曾經為李世民相面,批他‘年屆二十,必能濟世安民’,乃是未來明君。”
“哈哈!”
李逸之不由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諷。
師妃暄聽著李逸之肆無忌憚的笑聲,也不由面色微微泛紅。
她連忙壓下心中的羞怒之意,又重新恢復到了一副波瀾不驚的狀態,淡淡道:“楚國公何故如此發笑,似乎有失君子風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