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站起來,他們假裝什么都沒有聽見。
陳陽重復道:“各位,請下山。”
“道長,可不可以再等幾天?”
“我想再陪陪我媽。”
“我不想走。”
眾人說道,聲音混成一團,亂而雜。
陳陽道:“各位,陽間有序,陰間同樣有序。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你我都沒有辦法去改變。死亡也是新生,你們的不舍,會令先人心生執念。回吧。”
眾人還是不愿離去,有大哭大喊的,也有流著淚不斷對親人說話的,似乎想要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陽陽,會不會太殘忍了?”陳詠一旁抹著眼淚,他有點見不得這個場面。
陳陽淡淡道:“殘忍?陰陽相隔,生死有別,這是殘忍?他們以私心留住先人,這才是殘忍。”
嚴浩眼眶也有點紅,這幅場面,就是再冷血的人見了,也不免心生漣漪。
“咚!”
陳陽取出木魚,輕輕敲下。
有些混亂的場面,一瞬間恢復了安靜。
陳陽輕聲道:“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一席話落,木魚聲同時而息。
放眼看去,這一張張哭花了妝的臉龐上,好似有所醒悟。
悲傷之色淡了許多,哭聲漸止,也終于有人露出了釋懷的笑。
“爸,我走了。”
有人站起來,說了一句,向著山下走去。
那人大步的向前走,不回頭。
又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背著書包出門,頭也不回的喊著:“爸,我去上學了。”
晚上九點鐘,最后一個人也下山了。
偌大的山頭,從擁擠的水泄不通,回到了原來的空曠幽靜。
陳陽抬頭望天,今晚依舊沒有星月。
夜空好似被一層濃的抹不開的墨汁蓋住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
今天是陰氣最重的一天。
陳詠問:“陽陽,結束了嗎?”
陳陽搖頭:“剛剛開始。”
“啊?”
這都半個月了,才剛剛開始?
這段時間,他可是親眼看著,陳陽每天幾乎就睡幾個小時。
而且這幾個小時,還是分開休息。
他絲毫不懷疑,要是把自己換成陳陽,最多兩三天就撐不住了。
可陳陽看上去,還是那么有精神。
“你們回去休息吧,今晚不要出門。”陳陽叮囑道。
兩人連忙點頭,雖然不知道陳陽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卻也聽得出其話語之中的凝重。
他們走后,陳陽對老黑和大灰道:“站在這里不要走動,待會兒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靜守本心便可。”
兩貨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它們還是比較淡定的。
跟著陳陽,也見過不少大場面。
早已經不是曾經那條普通的蛇,普通的狼。
而是見過世面的蛇跟狼。
陳陽走到地官神像前,取出香火插上,朗聲道:“青靈洞陽,北都宮中,部四十二曹,偕九千萬眾,主管三界,十方九地,掌握五岳,八極四維,吐納陰陽。”
“核男女善惡青黑之籍,慈育天地。考眾生錄籍禍福之名,法源浩大而能離九幽。浩劫垂光而能消萬罪。群生父母,存沒沾恩。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中元七炁赦罪地官,洞靈清虛大帝,青靈帝君!”
“陵山道觀第二代住持,弟子陳玄陽,請君赦罪,賜福解厄!”
陳陽高聲郎朗,行大禮,再上三炷香。
最后一字落下,面前地官神像,忽然綻放出層層金光,光照此方天地。
威嚴神圣之勢,自神像之上廣而擴散。
山上數萬游魂野鬼,此刻皆是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