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勒斯看著那亮起的火光,手揚起,欲邀請齊煜入內。
但是話一出口,就被齊煜擋在了口中:“海勒斯司庫,你還是稱我為齊吧。對了,海勒斯,你是哪一庫的司庫?”
海勒斯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做了個相前的手勢。
齊煜深深地看了海勒斯一眼,便邁步前行。
眾人一路無聲,去往更深的建筑。
“齊,你應該聞一聞外面的味道。”
久未動靜的涅槃詐尸一樣提醒了一聲,但是并未撤去齊煜的面甲。
細微難辨的纖毛一樣的細絲在涅槃透明面甲的下方微微浮動。
齊煜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外部的氣味。
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那些油煙混合的刺鼻味道,差點將齊煜熏了個大跟頭,也打開了齊煜那記憶深處的東西,好想念啊。
穿過極為空曠的庫房后,眾人來到堆放著眾多灰白陶罐的一處低矮的房子。
那老者向哈點了點頭,哈取過一個罐子,遞過給齊煜。
齊煜接過,伸出手指沾了一點出來,那熟悉的味道,讓齊煜想起了小的時候故鄉入夜后,那點點照明的星火。
“泥城往上,數卡之尺,是神原。”
“神原往前,數希之尺,是神川。”
海勒斯老頭望著齊煜把玩著那罐油,為齊煜介紹起了這里。
哈和其他幾個人,搬來了幾個空罐,權當凳子坐了。
齊煜也不以為意,默算著海勒斯話里含義。
卡為千,希為萬,尺有半米。
算完齊煜不禁吸了一口涼氣,但也在自己意料之內。
這泥城要塞離地面竟有一兩千米的落差,而這坑中之城,離那深淵也不遠,也就數十公里的直線距離。
老頭沒管齊煜的想法,繼續敘說:“這些油,是從那些黑水里蒸出來的。”
“這里是永冥的地界。沒有這些油,我們的戰士無法取暖,無法視物,無法進攻。”
“但這油,也帶來了無盡的傷害。”
“那些油煙,深入我們的食物,我們的水源,我們的空氣。”
“王城不愿意讓正常的人的來這里取水蒸油。所以那些生了病的人才會被送到這里。”
“所以這里才叫,疫站。人類的窮途末路。”
“我,是這些人的頭領,也是王國的神火庫的司庫。”
海勒斯忍不住,一口氣說完了這許多句,引動胸腹間好一陣咕嚕聲。
哈急忙向前,在海勒斯胸腹之間輕錘揉弄了幾下,又輕拍了后心,才見那海勒斯吐出好多黑色涎水來。
那粘稠的黑液順著那增生肉皮一樣的口罩滲了出來。襯托的那些口罩上的密密麻麻的裂痕更加明顯。
齊煜看此情景,身上一陣陣惡寒。
“齊.......是不是覺得沒有我們這些人,這世上才干凈。”
海勒斯喘了幾口氣,才重新對齊煜說話,話語里的無奈和自賤讓齊煜感覺到了深深的悲哀。
“海勒斯.......這不怪你,不怪你們。”
齊煜無法說出更加殘忍的話語,命運何其不公,但是現實更讓人慶幸。
“齊,正是這東西讓我們流落至此。”
海勒斯將自己臉上那增生的肉皮口罩拽的長長的,嘴里的話充滿著恨意,還有無奈。
“可是,齊你知不知道,它也救了我們。有了它們,我們可以在這暗無天日,油煙遮蔽的地方,正常呼吸。沒有它們,我們早已是胸膛里灌滿了黑油的活尸。”
原來你們現在是共生關系,相愛相殺啊。
齊煜心里閃過一絲滑稽,也算理解了海勒斯他們的無奈,也順便說出了自己的一些推測:“那海勒斯,那你們去曬太陽,是因為那東西怕太陽嗎?”
“你沒猜錯,齊。”海勒斯點了點頭,向齊煜繼續道:“我們不見太陽,與這些東西共生,身體在變異,變成一些我們害怕的東西。”
老頭向著齊煜示意了那勉強有了些形狀的前臂手指,那燒蝕燭淚一樣的皮膚和指端,讓齊煜打了個寒顫,再也無法暗示自己那些東西無害。
“這東西是害怕太陽的,神賜的陽光使它們最大的敵人。”
“當神賜降臨我們的軀體的時候,它們就會剝落。我們離開這東西一刻,便可以恢復成人多一會兒。也可以撐得更久一些。”
海勒斯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也閃過輕松和歡快地神色。
但是那些神色并沒有停留很久。
“齊,我們終究還是要重新帶上它,就像現在這樣。”
“不這樣,我們就無法繼續在這里待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