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驛站之外滿是駐扎的帳篷,除了居住在咸陽城之中的考生外,所有的考生都在這里。
這里雜亂、擁擠、嘈雜。
沒有絲毫學習的氛圍。
在驛站用餐的地方,玄都依舊是一身似乎永遠的也不會變化的補丁長衫,而范增則是一身黑色的絲質長衫。
玄都與范增坐落在驛站桌案最中間。
而四周坐滿了六國的考生,他們的目光不停的在玄都與范增的身上劃過。
自從那日玄都把他從通天石階上背下來后,他和玄都便成了咸陽眾人的目光焦點。
僅僅是用餐之前片刻的時間,就已經有十余人上前搭訕,也就是現在開始用餐才有片刻的停頓。
飯桌之側,玄都不緊不慢的吃著碗中的粟,似乎眾人的目光他全然的無視。
而范增的目光則是看著眼前的玄都。
通天石階真的讓他很受挫。
他又輸了。
再一次的輸給同一個人。
絕望的差距,真是給人沉重的打擊。
“玄都,你有敗過嗎?”
范增夾了一筷子粟放入口中,輕聲問道。
玄都手中的筷子微微頓了一下,然后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需要與人相爭。”
“我本以為我這一生,不會需要與人相爭,直到太陰學宮出現。”
范增自嘲著笑了笑,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會敗的,因為他的心中完全沒有輸贏之念。
“你來太陰學宮是為了求仙?”
范增像是隨意間的一問。
太陰學宮除了那足以讓人封侯拜將的典藏書籍與百家大師之外,便是這最動人心。
長生不老,誰可以抵御這般的誘惑?
“我這一生都是為了求仙。”
玄都將碗中最后的粟粒食盡,飲了一口清水。
“我曾游離諸夏名山,入仙山圣地求仙,所以太陰學宮我來了。”
“為了那長生不死?”
范增抬頭看著玄都,玄都笑了笑。
“為了知所不知。”
“知所不知?”
范增在口中反復咀嚼著這四個字。
“其實與其說我是求仙,不如說是求道。”
玄都將自己碗中的清水再次斟滿。
“范增,你聽過老聃少年求道之事嗎?”
“愿聞其詳!”
范增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起身來。
與之同時正起身來的還有六國的考生們。
“昔年,老聃少時曾學于一位大師商榮,大師商容通天文地理,博古今禮儀,深受老聃一家敬重。”
“可老聃遇事皆求甚解,不得甚解便夜不能寐。”
“他曾問大師商榮,天之極致為何?神之造化為何?神何以不聽命于君?君不治世,神何以不自治?商榮大師語塞竟不能答,只好托詞于‘先師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可老聃之問日多矣,此種托詞已然不能搪塞老聃,商榮便越發覺得自己已然不可為老聃之師,遂舉薦老道入周。”
“直至老聃入周,拜見博士,入太學,天文、地理、人倫,無所不學,《詩》《書》《易》《歷》《禮》《樂》無所不覽,文物、典章、史書無所不習,三年而大有長進。”
“博士又薦其入守藏室為吏。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書,汗牛充棟,無所不有。老聃處其中,如蛟龍游入大海,海闊憑龍躍;如雄鷹展翅藍天,天高任鳥飛。老聃如饑似渴,博覽泛觀,漸臻佳境,通禮樂之源,明道德之旨,三年后又遷任守藏室史,名聞遐邇,聲播海內。”
“玄都,你究竟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