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站起身后,再拜道:
“始皇帝陛下,臣聽聞,這次護城之戰,收降了幾乎七成的士卒。”
嬴政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笑道:
“對,如果朕猜的不錯,你是想要說軍功制度的事情,降卒沒有軍功,想必必然會有人有著怨言。”
嬴政的心情很不錯,初臨此世,能夠初戰告捷,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所以他此時不介意多說一些話,要知道平時他可謹遵著“帝王寡言者威”的訓誡。
“軍功制自商君始,與法制同傳百年,是大秦之根基。”蒙毅開口便言,他不同于王翦,王翦是后來人,且顧忌自身,他是始皇帝心腹當是直言無懼。
嬴政聞言笑了笑,也不惱怒,坐到他的位置,這天下之間敢這么跟他說話的可畏是絕無僅有,而眼前的蒙毅便是一個,這是諫臣,不可多得的諫臣。
“根基不可妄動,朕自然知道,但是世界變了。”
嬴政單手摸著自己手中的傳國玉璽,似有追思。
“昔日,自朕之先祖始,為的是逐鹿天下、問鼎中原,但是現在朕是要凌駕諸天萬界,走那條帝王從未走通的路,世道變了。”
說到此處,嬴政轉過頭看向了蒙毅道:
“軍功制度也自然會變,你看此世有多少土地?”
蒙毅聞言,思索了須臾道:
“一方世界自然是無窮無盡的土地,即便是少于大秦帝國存在的世界,也不會差太遠。”
“無窮無盡的土地,你覺得以郡縣制,當分多少郡縣?”嬴政繼續發問,面帶笑意。
“少說得三十。”
“三十,嗯,一方世界就得三十,那么諸天萬界呢?制度要適合時宜的變動。”
嬴政繼續問道,而蒙毅卻不知如何回應了,這是數不清的土地,比之昔日大秦任何時刻圖謀的土地都要多上百倍。
自三皇五帝開始,從來沒有人能夠想象去征服這樣大的土地。
這樣大的土地,不是現在的郡縣制度能夠治理的,廣天下而難容之土,闊四海而不納之地,是謂如此。
“朕已經領呂不韋和李斯重新擬定帝國制度。”嬴政放下了玉璽,飲了一口茶水道。
“可帝國制度才剛剛形成。”
“在瑯嬛宮之中,朕讀到過一句話,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朕既然要千秋萬世,那么自然要變,不停的變。”
嬴政眼眸之中閃過了一道精光,虛空之中一瞬間,似乎有著龍虎嘶鳴,帝王威勢如斯。
“朕要牧之天下,諸天皆為牛馬,郡縣制,小了。”
“朕要成的是前人想都不敢想的偉業,而朕要做成,天地必須要變,要大變!朕甚至可以默許一方世界的將領享受封國之位,但是這必須要有新的軍功制度。”
嬴政仰天而視,雙目瞇了起來。
“變吧,變得不只是大秦,也是這天地。”
還沒有等蒙毅回過神來,嬴政站起了身來,走到了蒙毅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些軍閥,朕也該見見了,若是有趣,那么他們可活,若是無趣,無父無君之輩,皆可死矣。”
“至于剛才那翻話,你好好想想吧,作為朕的內臣,事情你要多想再說。”
嬴政轉身走出了秦王行宮的大殿之中,道理他都說了,剩下的就讓蒙毅自己悟吧。
他要行古之未有之事,必要行古之未有之制。
不然如何配的上大秦始皇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