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時期,即便國王御駕親征,前線的伙食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必敗之軍意外獲得一位劍圣相助,也足夠喬庫爾國王傾其所有大擺宴席,為卡梅特和失而復得的愛女接風洗塵了。
不過,卡梅特似乎不怎么賞臉。他一上桌子就開始胡吃海塞,完全不給別人拍他馬屁的機會。等到喬庫爾國王終于準備起身向他敬酒的時候,他又旁若無人地上樓睡覺去了,場面一度尷尬。
卡梅特如此我行我素,放平時,滿座將領一定會諫言嚴懲這個無禮之徒。但是,卡梅特是走了,與他同行的老婦卻還穩如泰山地坐著。除了被卡梅特氣出一肚子無名火的二王子,還真沒誰敢當著這個半人半獸的老太婆的面,訓斥卡梅特無禮。
宴席結束后,喬庫爾國王和兩位王子共同商議明天詐降的事,珂蕾米則攙扶著根本沒人敢接近的老婦上樓休息。
老婦進屋之后,珂蕾米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問:“婆婆,您也是噬魔者嗎?”
“是啊。”老婦點點頭,回頭問:“害怕了?”
“沒有!”珂蕾米用力搖搖頭,一頭金發在燈火之下如金色瀑布般耀眼,“婆婆是好人!卡梅特大人也是好人!不管別人說什么,你們都是我的恩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看到你的心。”老婦走到門邊,摸摸珂蕾米的小腦瓜,苦澀地笑道:“沒人知道噬魔者為什么出現,也沒人知道噬魔者會在什么時候變成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知心魔狐是一種幾乎不會傷害人類的弱小魔獸,我只是在采蘑菇的時候恰巧發現了一個樹洞,又恰巧找到了一只即將壽終正寢的知心魔狐,又恰巧被外出打獵的同村人看到了滿嘴鮮血的我變成了怪物的模樣。我們村沒什么文化人,誰都不知道噬魔者是什么。當我被他們辱罵、毆打,齊心協力捆在火刑架上的時候,知心魔狐的魔法讓我無比清晰地看到了他們丑陋至極的心。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比魔獸可怕一萬倍。”
老婦的遭遇,珂蕾米完全可以想象。但她想得越真,就越不知道如何安慰。
出乎意料的是,老婦沒有悲傷,反而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但也就在那天,我遇見了卡梅特。他保護了我,拯救了我,把我帶在身邊,對我不離不棄。別看他喜怒哀樂都畫在臉上,整天跟個沒教養的野孩子一樣,其實我和你一樣,他也是我的英雄。”
回想起與卡梅特相處的幾天時光,珂蕾米鄭重點頭說:“婆婆,您放心,以后你不光有卡梅特大人,我也會好好孝敬您的。”
“好乖的丫頭。”老婦忍不住捏了捏珂蕾米水嫩嫩的臉蛋,然后笑瞇瞇地說:“我都是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不值得你為我操心。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走之后,他就托付給你了。”
這一夜,瓜洲城無比忙碌。隔天一早,利頭大軍就以鐵浮屠軍團開陣,浩浩蕩蕩地殺至瓜州城下。沒過多久,利頭國大將軍麥涅厄就在眾軍簇擁之下來到城門之前,昂首大喝:“三天期限已到,爾等還不速速開城投降!”
很快,瓜州城的城門真的緩緩打開,就連親筆書寫勸降信的麥涅厄都不由大吃一驚!
思沫國王御駕親征,一般來說,就算沒有半點勝算,思沫也該窮盡兵力殊死一搏才對,至少也該負隅頑抗個幾天吧?誰成想,思沫大王子竟然真的帶著一個隨從和一輛貨車,孤身來到敵軍陣前,彬彬有禮地說:“思沫國大王子斯諾曼,攜思沫國王親筆降書,拜見麥涅厄大將軍!吾父畢竟是一國之君,此事不宜親自出面,還望大將軍多多包涵!”
麥涅厄身為利頭主將,職責就是贏得這場戰爭。既然對方都派代表出城投降了,眼看勝利在望,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現在命令大軍殺進瓜洲城。
依照通宵制定的詐降計劃,大王子表明了思沫的投降之心,并以通知三城領主、籌措十萬金幣、尋找長公主珂蕾米為由,懇求利頭大軍寬限一個月。
為了把戲做真,他還特地獻上了從城中連夜搜刮上來的兩萬多枚金幣,并誠懇地說:“實不相瞞,過去三天,我們一直在權衡雙方的戰力差距,直到昨夜才真正決定投降。時間倉促,我們實在來不及通知三城的官兵百姓,也只在瓜州城中湊出金幣兩萬余枚。只要大將軍點頭,只需短短一月,三城、十萬金幣和我妹妹珂蕾米,都將成為利頭國王的囊中之物。”
思沫投降得太過突然,鐵浮屠軍團長格瑞及時提醒道:“麥涅厄,城門已開,這可是難得的破城良機,千萬不要中了他們拖延時間的詭計啊!”
只可惜,這番警告若是別人來說,麥涅厄多少都會聽聽,唯獨這個格瑞……自從聯軍會師,鐵浮屠就仗著兵強馬壯在軍中出盡了風頭,格瑞一句話,甚至比他這個大將軍的軍令還管用。所以不管格瑞說什么,他都本能地反感厭惡。
于是,在格瑞的善意提醒下,麥涅厄果斷接受了思沫的投降。不過精明如他,還是提出了四個相當致命的條件:第一、一個月太久,最多寬限兩周;第二、從今天起,瓜州城不得關閉城門,利頭軍有權隨時進城巡視;第三、從今日起,到思沫正式投降之前,利頭軍方的一切開銷皆由瓜州城提供;第四、大王子必須被利頭軍扣為人質,思沫沒有交換人質的權利。
大王子城府頗深,他深知麥涅厄素來謹慎,所以一早就猜到了對方可能開出的種種條件。就對方會將自己扣為人質,也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順帶一提,魔獸大陸一年也有十二個月,但每月只有三周,每周十一天,分別為創世日、金日、木日、水日、火日、土日、風日、冰日、雷日、光日、暗日。因此,即便麥涅厄將一個月的寬限壓縮為兩周,對卡梅特的一周之約來說,也已綽綽有余。
假裝猶疑片刻之后,大王子才讓隨從將商議結果帶回城中,然后毫不猶豫地走到麥涅厄面前,皺眉說:“兩周之后,思沫投誠,我妹妹遲早會成為貴國王妃,相信麥涅厄將軍不會為難未來的國舅。”
“那是當然,本將軍從不為難自己人。但前提是,你真的是自己人。”麥涅厄露出一抹老謀深算的笑容,一邊下令收兵回營,一邊對大王子說:“未來的國舅老爺,現在還得委屈您把手銬、腳鐐佩戴齊全,這邊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