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走過的風景,終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化成幾張捧在手里的相片回憶,當你發誓要看盡世間風景,背起行囊,風雨兼程時,卻發現這世上的風景不過如此,觸動你心靈深處的卻是在路上,遇見的人以及他們的故事。
這一季,只聽故事,不談風景。
我因波士頓秋季的絢爛而任性的留了下來,只為撿拾一片紅葉,我等了整個秋季。當偶爾翻看一本書的時候,那片紅葉,依然有波士頓秋天陽光的味道。
秋季波士頓,于我,除了滿城紅葉,還憶起曾經在地鐵站彈吉他唱歌的由麻子。
紅線是我在波士頓依賴的主要交通工具,它串聯起了麻省理工大學,哈佛大學,查爾斯河,貝肯山等波士頓主要的地區。
每次下了查爾斯河這一站,總會有歌聲。可這次卻是一個女人略帶沙啞的嗓音,唱的是德永英明的《真夜中》。唱功顯然并不十分突出,甚至有些許的走音,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尤其人在異鄉!
齊耳短發,三十來歲,一把吉他,一副不太完美的嗓音,外加一個謎,吸引了我。
知道她叫由麻子,是在一個罕見的雨天。波士頓很少下雨,我總會為雨天歡呼。
沒能趕上一班地鐵,站臺上只剩下我一人,和波士頓老舊的地鐵發出的刺耳聲相比,這一刻顯得冷清,整個站臺唯有麻子的略顯凄滄的歌聲。
她唱了一段就停了下來,對我笑了笑。因為我一直在看著她專注的唱歌。我說:還有第二段呢,為什么停了?
她卻做了個夸張的表情,然后說你也喜歡德永英明?
我點點頭。她告訴我她叫由麻子,來自日本靜岡縣。
我好奇,一個日本女人,緣何會在美國的地鐵站唱歌,這顛覆了我對日本女性的傳統思維。
我分明看到了她身旁的Tips的紙盒子。
她有沒有看出我的疑慮,我不得而知。總之,她放下了手中的吉他,而我也愿意再次錯過一班地鐵,與她聊一聊。我告訴她,我去過靜岡縣,喜歡那里。真的,不恭維…
她說,她更喜歡美國。
她帶著日本腔的英語與我帶著中國腔的英語,在熙熙攘攘搭乘地鐵的人流中,愉快交談。
沒有人注意我們。
就像沒有太多人注意她的歌聲一樣。
你來留學的?她忽然點燃了一支煙,我想到了她的沙啞聲線。
不,我早已經過了讀書的年齡,主要是沒那精力去讀書。我解釋道。
我又補充了一句:來看看波士頓秋天……
她笑了笑,只有笑容才讓我確信她是日本女子,有虎牙。
她從隨身斜背的包里,突然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一張全家福,一雙可愛的女兒,男人敦厚穩重,女子甜美依人…
我楊起頭,表示更加的疑惑不解?只依稀記得說了句:你的女兒像你……漂亮。
她此時靦腆了起來,說她不漂亮。我覺得,我有點恭維。
她說她在日本,有個幸福的家,來美國,只是想嘗試做一回歌手的滋味…她喜歡唱歌,在日本也唱,只是在家中,她做不到背上吉他流浪唱歌,在日本這種形象的女性會被諸多猜疑。
她說她喜歡美國的獨立與自由,她唱自己的歌,感受無拘無束音樂帶來的快感,以后會嘗試自己寫歌,她不在乎有沒有聽眾…她只是想證明自己,她不想一生只是圍繞著老公,孩子身邊……
列車呼嘯而來,我用日式方式,深深的向由麻子鞠了一躬,到了別。
我跳上紅色地鐵,我看到由麻子在向我揮手。
我想,她應該又拿起那把吉他,唱她的歌了吧…
這是由麻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