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煜的雙唇變得僵硬。他舔了舔它們,又咬了咬,讓它們變得活泛一些,好繼續說話。“他們都不在了。癌癥,淋巴癌和肺癌。”說完,他眨了眨眼睛,直視著譚杰婕。
譚杰婕看著這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干涸而勇敢。她奇怪,說到如此傷心的事,他的眼里卻沒有一星淚意。難道因為他是男人?還是因為他的淚已經哭干了?
“沒事,沒事,小陽,以后,到阿姨家來玩!阿姨的家就是你的家。”譚母說道。
陽煜沖譚母一笑,道:“謝謝阿姨。”又轉頭對譚父道:“不好意思,剛才跑題有點兒嚴重,主要是一時失了理性,沖動了些。”
“有沖動好。有沖動才有動力。人怕就怕沒了沖動,就成了一潭死水。我在思考,你們剛才說的那事,是你的項目?你不是國家公務人員嗎?怎么能做這事?”
陽煜的神情瞬間變得輕松起來。“不是不是,我想做也做不來,沒那個本事。這個項目,是我一個朋友在運作。因為一些私人問題還沒理順,受到一些阻礙。得知譚叔叔的情況,委托我來和譚叔叔談一談,希望有合作的機會。如果譚叔叔有這個意向,不如你們當面談一談?”
車到山前船到橋頭。譚氏母女都期待的目光看著譚父。
“這事,我做不了。”
“為什么?!”譚杰婕再次喊起來。這一次,她沒再責打茶幾,只用聲音表達不滿和疑惑。“你到底是不想做還是不敢做?難道,你就不想再博一博?我記得,年輕時候的你,是好有干勁好聰明的!怎么年紀大一點,就變得畏手畏腳起來?你就算是老,也只老到翻沙,還沒老到倒瓤嘛。”
譚父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兩支煙,遞一支給陽煜。陽煜接過來,從茶幾上熟練地撿起打火機,給譚父點上,又給自己點上。
“喂喂喂,動作挺熟練的嘛!你不是不抽煙的嘛?”
“我要抽啊?還專門抽好煙。”
譚父道:“不好意思,這個煙是次了點兒。如今不出去應酬,能湊合就湊合。”
“譚叔,我說的好煙,不是指價格貴,是指勁道大的,比如,三五之類的。”
“年紀輕輕,還要抽烈煙!”譚杰婕雙目一瞪,剜了陽煜一眼。剜過了,又覺得不太對勁:他抽什么煙,關我什么事?可她沒來得及做深入的自我剖析,思緒就被打斷了。因為她聽見她老爸在說:
“我其實想做,只是不敢做。”他看了譚母一眼。“我總不能扔下你阿姨吧?”
譚母插在雙腿間的手抖了一下。她坐的沙發旁邊角落里,靠著一支拐。
眾人頓時明白,為什么譚父會如此優柔寡斷,遲疑不絕。
“我沒事,我沒事。”譚母連連說。“你去做你的事,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們看,我現在都能在小區里走三圈兒了……”
“胡說!”譚父粗暴地打斷。“你能自己做飯嗎?你能自己洗衣服嗎?你能自己出去買菜嗎?你能自己給自己洗澡嗎?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