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秀眨了眨眼,不錯,正是周斌,她的丈夫。他還睡著,口鼻里噴著酒氣。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王大秀感覺鼻子奇癢,啊啾一聲響亮的噴嚏。周斌竟然沒有醒。
“怎么被子都不蓋一床。”王大秀走上前去,伸手要給周斌蓋被子。突然腳下一滑,跪倒在床前。慌亂中她抓住床上的枕頭,抓到一把稀。
低頭一看,手里,腳下,全是酒后吐的穢物,惡臭難忍。王大秀忍不住,又是一陣狂吐。好在,肚子里沒存貨可吐,只象征性地嘔了一陣兒,便緩過氣兒來。
虛弱不堪地平息著呼吸的王大秀,無力地抬起頭,猛然看見面前的床上,周斌正睜著一雙血紅朦朧的醉眼,默默地看著她,好像不認識的樣子。
四目相對,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水在哪里?”王大秀舉起粘滿穢物的手,倉皇地問道。就像被割了一刀,開始沒感覺,然后感覺痛,急于找紗布包扎。
周斌揉了揉布滿眼屎的眼睛,確定面前的人不是入室匪徒,這才指了指衛生間方向。
王大秀立刻站起來,沖向衛生間。一進去,又是一股刺鼻的尿腥騷臭,蹲式的便池里汪著一汪黃色的浮著泡沫的液體,便池四周,星星點燈,溢著同樣的或干或濕的尿漬,很肆意的夢幻風格。旁邊有一個洗漱池,池里沒有水,池沿搭著一張濕漉漉黑乎乎的毛巾。王大秀舉目四望,整個衛生間里,除了這一張毛巾,再沒有第二張。無疑,這是一張洗臉洗澡擦腳三合一。
王大秀極力忍著嘔吐,擰開洗澡的蓮蓬,沖洗了衛生間。衛生間里的空氣這才慢慢由污濁變得清新起來。晾毛巾的時候,她發現,原來,毛巾是藍色,不是黑色。
處理好衛生間,她想到周斌臥室里還有穢物,便想端一盆水去打理,卻找不到盆子。她想起旁邊是廚房,便過去找。進去一看,廚房和衛生間截然不同。廚房十分干凈,除了厚厚的灰塵,沒有別的。廚臺上沒看見盆子,她又打開櫥柜找。大概櫥柜長久沒用,打不開,王大秀一用大力,呯一聲響,柜門被她齊整整扯掉,飛揚的塵土中,黑古隆咚的柜子里,蹲著被打入冷宮多年的同樣撲滿灰塵的餐具。
“你胡亂翻啥子?”背后一個聲音嘶啞著喊。
王大秀嚇一跳,一回頭,是周斌,歪著衣裳,有氣無力地倚門站著,怒發沖天。
“我……我想找個盆子……”
“誰叫你來的?”周斌在櫥臺角落抓起一只碗,擰開水管,接了一碗水,湊嘴邊就喝。
“呃……那是生水……”王大秀喊。
然而,一碗水已經進了周斌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