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說田文鏡算是明白了,張溪所謂辭官根本就不是走正常途經,而是他自己不當這個官了的意思。
“我是江西人。”張溪說道:“我十六歲為秀才,二十四歲那年中了舉人,蹉跎至三十二歲才勉強中進士,之后十數年來在地方打轉,后又入京為官,這一晃就是大半輩子。如今我也是年過五十的人了,所謂五十知天命,也正是如此。”
張溪的話讓田文鏡心中感慨,要說年齡田文鏡還比張溪大了兩歲,兩人一路走來也極為接近,所以張溪的話同時引起了田文鏡的共鳴。
“江西老家已二十多年沒有回去過了,這些年一閉上眼就想起家鄉的山山水水,還有少年時的那些情景。可睜開眼后,卻發現身在異地,外面刮著西北的風沙,卻不見綠水青山……。”
說到這,張溪無比感嘆了一聲,繼續說道:“葉落歸根,人之常情。我張守知不是圣人,只是一個平庸之人而已。既無能為天下,只能退而求次,所以此次辭官后我打算回老家以度殘年。”
“什么!你……你要回老家江西?可要知道如今那邊可是……。”田文鏡有些不可思議道。
張溪笑了笑,并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很是放松道:“這我自然知道,不就是大明么?如今這天下十之**都是大明的,既然回去自然就是入了大明。可這又如何?先不說我這么一個辭官的大清前官,就算是在任又怎么樣?難道大明會把我抓起來砍了腦袋不成?朱皇帝似乎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吧?”
張溪的話讓田文鏡默然無語,張溪說的沒錯,從大清歸順大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其中官員級別比他們高的許許多多。這些人大多都過的不錯,何況張溪這么一個辭官歸鄉養老的人呢?
再者,相比雍親王,現在的大明皇帝朱怡成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明君,根本不可能用下作的手段對待張溪這樣的人。所以說,張溪要回鄉并不是什么難事,他只要一直往東走,避開清軍的關口直入大明控制的地盤就行了,隨后就能順道進入中原,然后回到家鄉。
想到這,田文鏡心中微微一動,他的家鄉雖然不在江西,可卻是在直隸。自明軍奇襲天津后的北京大戰,清廷被迫撤離北京城,這些年來田文鏡就一直顛簸流離,由北京到西安,再由西安一路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遠離家鄉,田文鏡何嘗不想再回到家鄉?在清廷西遷的當初,田文鏡心中還懷有打回中原的想法,堅定大清依舊是天下之主,京城的丟失僅僅只是一時而已。
可是現在,田文鏡已不再那么想了,尤其是建興皇帝的死給了田文鏡狠狠一擊,田文鏡清楚大清已不可能再回到中原了,而且建興皇帝的死會帶什么后果?或許以后的大清會因為這件事分崩離析,從而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大清如此,那么田文鏡何去何從?田文鏡心中迷惘,他甚至想到自己會死在他鄉,從而再也回不到故土。
寫那份奏折的時候,田文鏡心中是存了死志的,而現在這死志卻隨著奏折的燃盡而煙消云散。這時候張溪卻提到了回故鄉的事,這讓田文鏡心中有所動,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發愣。
“抑光!抑光”
似乎瞧著田文鏡不說話,張溪忍不住輕聲喊了他幾聲,田文鏡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