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倒也聊得單純開心。
茍教授把萬長生那兩枚要了去,說自己下月篆刻課收尾的時候給學生們做個點評,另外就是希望萬長生從下學期開始,每周能跟隨自己做助教:“我帶不動了,長生,國畫系一共不到二十名教職工,我希望你是其中第六名助教,也是唯一一個篆刻助教。”
萬長生簡直匪夷所思:“難道真沒有其他老師了?”
茍教授苦笑:“現有的篆刻愛好者大多是個人愛好、民間藝人,能考進美院,擁有資質的就寥寥無幾了,這么說吧,平京皇宮博物館,是全國古印章館藏最多的地方,北派篆印傳承最近三代都是單傳……這還是平京皇宮博物館啊!”
萬長生沉默了。
雙手扶在自己的膝蓋上一言不發。
茍老不著急,看著自己越發疼愛的弟子,還不愿做自己弟子的弟子。
因為萬長生的臉上,是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沉思模樣。
而不是計較得失。
他怎么可能不喜歡。
老太太也不緊不慢的坐在旁邊,把圣女果,也就是小番茄的皮剝了遞給老頭兒吃,老頭不動,她就自己吃。
萬長生好一會兒才開口:“助教我可以做,但我不把希望寄托在現有的學生身上,還是那個道理,得加大對普通人的藝術培養,我會把重心放在藝考培訓上,然后再從藝考培訓逐漸擴展到美術興趣愛好培養,更大范圍讓更多孩子能接觸到美術,知道美術里面不光有油畫國畫,還有雕塑,還有篆刻。”
老頭慢慢的點頭,很慢卻很用力:“好。”
老太太這時候才開口:“你說你要用心做藝考培訓,一共招生就這么點,每年考進來也是這么多,全國依舊還是每年招收這么多美術生,你只是把你的學生考進來,相應的就有別的孩子考不上,這有什么意義?這不是變相的提高準入門檻,增加難度么?”
茍教授眉毛動了下,卻忍住沒開口。
萬長生也動了動眉毛,重新看下老太太:“關阿姨,這……恐怕不是您這個眼光應該說的話吧,有點失水準。”
這話很不客氣,茍教授卻嘴角忍不住差點笑了,強行板著臉不做聲。
老太太把手里剝好的小番茄給萬長生示意:“你就當成是群眾的疑問好了。”
萬長生懂了,笑著接過小番茄一口吃掉:“謝謝,這就好比高考,反正全年只有十萬人,那就隨便抽獎抽十萬人讀好了,還考什么考?考試就是為了用作篩子門檻,優勝劣汰,每年這么多美術生,如果藝考培訓能夠做得好,進入美術院校的是盡可能具有藝術天賦的學子,更明白自己要在什么藝術門類上發展的學子,因材施教,這句老話已經說了幾百年了,這不叫提高準入門檻,而是更加精細準確的挑選良才,日積月累,良才才能構建巨大宏偉的建筑,而不是招一批進來天天打游戲談戀愛的庸人,這么問,是基本原理都搞錯了,這回答您還滿意么。”
老太太笑了,慢慢點頭的樣子和丈夫很像,但她更圓潤些:“老頭啊,這樣的學生才應該是重點培養的,最近聽說你們院里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什么學生會主席潛規則女學生,還不夠丟臉么,趁早換了還來得及,來得及給校風校紀帶來改變。”
萬長生心里有點啊?
但不敢說,也不敢問啊
萬一人家不是說要自己去換,不就顯得有點欲蓋彌彰了?
他只能暗暗的給茍教授緩慢搖頭,表示這不關我事。
但看起來,在外面校長都敢不給面子的茍教授,在家里,好像是個被領導的群眾。
滿臉都是好咧,您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