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朕對于法家相知甚深,其弊端在于求治太速,速者易苛,易入富國窮民之途也!”
“這也是商君衛鞅二十年強秦,一戰破河西,令天下諸侯不可無視強秦的根由。如今天下亂世,大秦帝國想要短時間復興,唯有走法制一途。”
說到這里,胡亥深深看了一眼尉繚:“朕自然清楚世道滄桑,當從容求治,但朕與大秦別無選擇!”
“有道是亂世用重典,當此之際,大秦帝國絕不能改弦易幟。唯有重用秦法,以圖強國富民,用霸道統一中原。”
……
尉繚默默沉思,他對于胡亥對于秦法以及當下局勢有如此清晰的理解感到驚訝。
默然良久,站起身來肅然一躬,道:“陛下的意思是,以霸道治亂世,以帝道理治世?”
“啪啪啪——”胡亥連拍三掌,哈哈大笑:“國尉不愧是當世名士,眼界見識堪稱天下第一。”
……
再一次飲下一大碗秦酒,子嬰:“陛下為何突然想要西巡隴西?”
胡亥眉頭微皺,一如泰山般坐著。他沒有想到對于西巡隴西,子嬰尉繚盡皆反對。相比于尉繚岔開話題,子嬰直接反駁。
胡亥默然,他清楚一個死扣無解,必然會讓西巡暫緩。如今大秦帝國棟梁盡失,君臣之間絕不能有誤會發生。
沉默有頃,胡亥從坐塌上站起,道:“老秦人之根在于隴西,如今天下大亂,大秦帝國偏安一隅。”
“朕必須要保證隴西安定,才能以隴西為根基,輻射整個關中巴蜀,立足于中原亂世!”
聲音堅定悠揚,有安靜的書房中如鐘聲一般蕩開。讓在場的三人,神色微微一變。他們都不是魯莽之輩,自然清楚秦法根基在野不在朝。
胡亥西巡隴西,并無不可!
“更何況,當下治國長策已出,由左相開府理政。新軍由國尉訓練,統攝大秦軍事部署,函谷關有通武候王賁坐鎮,武關有喜親守。”
“短時間內,山東諸王貪戀權位美人,不會大動干戈。在這段時間內,整個大秦帝國之中,只有朕有時間,也有必要西巡隴西!”
聽到這里,張蒼霍然起身,肅然一躬,道:“陛下作為大秦帝國二世皇帝,不可輕離帝都!”
胡亥眉頭一挑,目光銳利地看著張蒼,道:“這一次朕必須離開帝都,西巡隴西。黑冰臺打探出了典客頓弱,太撲馬興的隱居之地。”
“朕打算親自登門,請典客與太撲歸朝,緩解大秦朝廷無人可用的危機!”
……
胡亥此話一出口,頓時整個書房為之失聲。尉繚三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悲哀。
一國之君,以西巡隴西之名,只是為了尋訪國之重臣。聽起來大義凜然,有禮賢下士之風。
但是反過來一想,胡亥是大秦帝國的二世皇帝,天下至尊,卻要為了兩個歸隱的臣子,如此大動干戈。
“陛下——”尉繚三人同時站起身,朝著胡亥深深一躬,一切話都在這一躬之中。
“諸卿!”胡亥淡淡一笑:“大秦帝國走到這一步,朕是罪魁禍首。”
“朕繼承大秦帝國二世皇位,卻沒有承繼始皇帝而再度開拓大秦新政。毀滅皇皇大秦的黑洞,是朕一手開啟。”
“這是朕作為大秦帝國二世皇帝的責任和義務,諸卿不必悲憤。只要關中故土尚存,老秦人必將會再一次席卷八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