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賢館中的大道上,胡亥又一陣大笑,進而感慨:“大勢雖一如戰國,卻也再也沒有諸子百家爭鳴,諸子齊出,坐而論道的學術泛濫之境了!”
尉繚聞聲默然:“始皇逐儒家博士,李斯毀百家之學,巍巍大秦只留下一家之說。坐而論道,非戰國之世不可。”
……
坐而論道,士戰天下。
這需要一定的場合,一定的時間來孕育。春秋戰國七百年,方才孕育而出了士戰天下的精神。
一個又一個驚才絕倫之輩橫空出世,一時間激蕩風云。諸子百家,名臣強將,簡直猶如漫天繁星,多不勝數。
可惜的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是統一。這樣孕育文明與精神的沃土,將不會再有。
……
念頭翻滾,胡亥清楚大秦帝國是華夏文明的正源,帝國興亡沉浮的五百多年,無疑是華夏歷史上最為自由奔放、充滿活力的大黃金時代。
然而,創造奇跡的同時也代表大規模的毀滅。
……
“禮崩樂壞,瓦釜雷鳴,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念頭一閃,胡亥幽幽一嘆:“在這個大毀滅,大創造的年代,必然伴隨著奇跡與遺憾。”
“諸子百家興盛百年,天下一統于秦。而秦以法治國,自然會尊法貶斥其他,這是必然。”
“況且李斯并沒有做錯,統一的帝國,治國學說自然要堅定一門,而不是政出多門!”
……
“黑六!”
墻外疾步走進一個老內侍,躬身道:“陛下何事?”
“即刻整治酒肉來,朕要在招賢館與國尉,左相等人坐而論道。”胡亥微微一笑,心頭思謀迭起。
老內侍答應一聲,疾步走出。胡亥回頭笑道:“國尉,招賢館繁華大氣,堪比朕的咸陽宮。求賢令頒布三月有余,卻未見一人,當真是莫大的諷刺。”
說到這里,胡亥仰天大笑:“天下士子何其愚也,我大秦浩蕩千里,坐擁關中王霸之基卻看不出來。”
尉繚捋了捋胡子,揶揄笑,道:“陛下,終究是本色難改。”
喟然一嘆,胡亥一擺手,道:“紅日清風,今日你我君臣在這招賢館暢飲暢談一番如何?”
“陛下,此言大善!”尉繚等人起身深深一躬:“當暢談一番,以明胸中長策!”
重新入座,尉繚笑,道:“陛下,大秦帝國自孝公之時,商君變法開始,便以法治國。”
“至于始皇之時,又有《韓非子》流傳于世。陛下以為大秦帝國,以法家何種形式治國?”
尉繚這一番話,問的很有技巧。胡亥與張蒼等人同時一愣,默然良久,胡亥一字一頓,道。
“商君以法,申子以術,慎到以勢。韓非子取法術勢,從而集法家大成!”
說到這里,胡亥幽幽一嘆:“大秦帝國法治到今日,已經是法、術、勢并存。以法成制,以勢馭國,以術治臣。”
對于這一點,胡亥作為大秦帝國二世皇帝,早已經心知肚明。
深深看了一眼胡亥,尉繚笑,道:陛下以為,大秦帝國當下當如何選取?”
“以法成制統御天下百姓,沙場爭雄樹立威望,以成就君主之勢馭帝國,以申子三術御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