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不白載人。”
“我也沒打算白坐。”
在我和里瓦特的注視下,一個背著大尺寸戰弓的年輕人類男子,站起身緩步靠近了停下來的牛車的。我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還有被水打濕的印跡。
也許,他原本就是那輛倒霉馬車上的乘客?
“如果只是單獨一個人的話,搶修橋梁的工匠很快就能補上容許行人通過的長板橋,不打算再等等嗎?”預料到里瓦特可能開玩笑般地漫天要價,原本默不作聲的高特看似好心地向作了詢問,“從這兒到德瑞城,也不過半天的腳程。”
“我的行李有些重,徒步走去德瑞城,怕是比繞道還慢。”
在他剛才坐著休息的草甸旁,一個同樣被水打濕的布袋,斜倒在樹樁上。
那袋子沒有特別的味道,想來應該是石頭之類的。
“有多重?”
“兩袋礦石,大概有一百三十磅。”
聽到這個答復,里瓦特看了下貨箱里冗余的空間,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那么大一袋……你如果非要坐我們的車,付30銀幣一袋的托運費吧,你的乘坐費就免了。”
看里瓦特那有些不情愿的表情,好像他還給出了極大的優惠條件一樣。
“60銀幣都夠我雇輛車從德瑞城到云漫山地跑個來回了,護衛先生,敲竹杠你也有個限度好吧?60銅板,不能再多了。”
“嘁,付不起你可以不——”
“里瓦特,這是我的車。”
高特先生稍有些冷意的話語,就像令北海凍結的寒潮,讓打算繼續和對方扯皮的里瓦特悻悻地安靜了下來———但卻絲毫沒有生氣的表現。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他們也許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
當高特沖著意圖乘車的男子伸出三根手指,對方點點頭,將三枚銀幣扔向了盯著他觀察的我。
“怎么稱呼?”
“利亞姆,和你的護衛一樣,也是雇傭兵。”
在我接住銀幣的同時,名為利亞姆的人類男子,已經返身去搬他的兩袋貨物。一百三十多磅的礦石再加一個大活人放進貨箱,即便坐在前座,我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車架晃了兩下。
這樣載著他去往德瑞城,就值三個銀幣嗎?
看著爪掌里的銀色圓圓,我覺得,我應該是初步認識到了人類社會生存最基本的要素———錢。如果沒有這個,恐怕是沒辦法與大部分人類和顏悅色的相處。
牛車再度向前行駛,我將兩面分別印著人頭像和高塔的三枚銀幣,換至左爪遞到了高特面前。
“你留著吧,也許什么時候就能用上。”
“噢,好。”
既然他這么說,我也沒有客氣,將銀幣放進了我的行囊。
后座上的里瓦特因為新乘客的到來變得格外安靜,偷偷瞥上一眼“對峙”的兩個傭兵后,我心情愉悅地將下巴放到爪掌上,看著道路右側奔騰的河流發起了呆。
恍惚中,我回想起了幼時在火堆旁,父親懷抱著我,講述那時對于我來說還很遙遠的嘯谷河水靈,在山間奔騰激蕩后,注入大江,去向遠方的睡前故事。
“無回江,東威切爾的母親河。”
“嗯?”
當高特那帶略帶磁性的嗓音從左側傳來,我直起身將蓋住耳朵的帽子稍微掀開了一點。能邊聽故事邊了解常識,盡管是本應該進入淺眠狀態休憩的白晝,我還是來了精神。
與道路并肩而行的無回江,是一條非常寬闊的淡水河。發源自圣原山的它,自西向東奔涌長達上千公里,支流數以百計,在橫貫半個東威切爾王國后,注入浩瀚無垠的天濤之海。
若將都城排除在外,東威切爾王國繁榮度前十的城市當中,有八個都是沿江而建的。
“冒昧問下,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妹妹,是您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