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位孫少爺,自覺今后前途無量,只是如今家族勢弱而已,今次上門重禮相求,對方卻如此輕描淡寫,還讓他們父子在外等侯,心中頗有幾分被人看輕的屈辱之感,但答應了父親,卻也只能沉默,一言不發。
“那一切便拜托先生了。”
“好。”
莊冥也沒有留下這父子二人的意思。
當下孫員外便也帶著孫少爺,告辭離去了。
——
“公子……”霜靈臉上似乎有些不悅,她從來不曾見過,有誰敢在公子面前,把姿態擺得如此高傲。
“年少輕狂嘛,總有些的。”莊冥笑著說道:“咱們是做生意的,就算人家姿態再高,也須笑臉迎人。今日雖說他父子上門來求,到底也是一次買賣交易罷了。”
“可是他……”霜靈想起對方那眼高于頂的姿態,更加惱怒。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莊冥說道:“如今我身份不同,倒是極少遇見這樣的人了,以前生意剛有起色,在我面前擺上架子的,又何止一人?他們這些書生,自以為滿腹才學,前途無量,從而眼高于頂,瞧不起其他人,甚至于我這淮安十六府的生意,在這類人眼中,也只是他們這些清高學子,不愿經商罷了,否則動些計謀,自然財富到家……但實際上,他們肚子里的墨水,真正動用起來,究竟有幾斤幾兩能用,誰又知道呢?”
“小丫頭,這有什么好生氣的?”白老笑呵呵道:“這小子太傲氣,就算真有才學,從他得罪李大人就知道,注定前途坎坷,除非他才學曠世,能一飛沖天,否則的話……”
白老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這孫家少爺,確實有著幾分才氣,可惜太過于傲氣,他的才氣終究支撐不起他的驕傲,日后走不遠的。
莊冥悠悠笑道:“若他今后真能再進幾步,入了官場,磨了些棱角,也就沒什么傲氣了。白老,你替我準備一下……”
白老問道:“公子要修書一封,跟李大人說一聲?”
莊冥搖頭說道:“不必了,我若修書一封,李大人不單會放下成見,還會對這小子稍加關照,替他鋪平些道路。按道理說,這本古籍,確實很是珍貴,我修書一封,未嘗不可,但這小子,我確實不喜歡,便也不想為他鋪路了。”
說著,莊冥又道:“聽說李大人的岳丈,也就是李夫人的父親,之前得了病癥,已糾纏年余之久,目前缺了一味主藥,正好孫員外送來的三株奇藥之一,似乎藥性相當,異處不大,應可替代主藥。到時候你讓管事的,送到李大人府上,明說就是了。”
白老點頭說道:“老奴明白了。”
莊冥說道:“三天之后,再從庫中,取一支玉釵,私下送給李夫人,提一提這事,也就過去了。”
霜靈訝異道:“為什么是三天后?”
白老笑了一聲,看向莊冥。
莊冥含笑道:“先用一株奇藥,李大人會承我的情,李夫人也會感念于我,咱們與李家之間,關系又拉近了一層。但此時不宜先提要求,以免顯得太過市儈,待得隔了三五天,再送支玉釵私下給李夫人,而提的這件事,也不過小事而已,便不會讓人心生抵觸。”
霜靈聞言,方是恍然大悟。
——
入夜。
莊冥看著這本醫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三十二頁,記載著一種奇花,名為玉神花。
八百年前,云嶺山上有傳說,曾有樵夫于山中跌落,折斷一手一腳,得遇神女,賜予白花一朵,研磨成渣,敷于傷處,手腳皆愈。
神醫李鶴年少時登山,雖不信神女之說,但采得白花一朵,確有奇效。
此花單獨而生,且極為罕見。
后面則是李鶴查實古史,有七例得到玉神花的故事。
其中多是野史傳說,但正史之中,卻也記載了一例,是一位古代王朝的開國太祖,自幼左臂經脈折損,骨骼成長不當,而虛軟無力,后來得到此花,才治愈了殘疾,中年興兵,征戰馬上,而獲天下。
“玉神花……”
莊冥右手執筆,寫了這三個字,字體輕柔,清淡平和。
而他卻又換了左手,同樣寫了三個字,蒼勁有力,筆跡沉厚。
他將這本醫道古典,放在了桌上。
他左手寫出來的字跡,和這本醫書的字跡,赫然是一模一樣!
他輕笑了聲,撫了撫袖中如云蛇一般的幼龍。
“宋天元,你到底還是把這本書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