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石泥土盡數散開。
內中那人,砸落在地,悶哼一聲。
白離本就重傷,此刻摔得七葷八素,腦袋空白。
過得片刻,才見他杵著法劍,從泥塵中坐起。
法寶級數的衣袍,已經殘破不堪,臟亂無比。
“你不殺我?”
白離的目光,直視近在眼前,遮掩了視線的蛟龍,露出難言的復雜之色。
但他聲音才落,便聽得身邊傳來另一道聲音。
“那你又為何棄我而去?”
“你……”
白離的目光,從蛟龍移開,落在了莊冥的身上。
這是個修為淺薄的年輕人,借助了外力,借助了符紙,動用了一柄法寶,讓他分了心,才被蛟龍趁勢扭轉了局面,讓自己落得慘敗的下場。
適才他本想殺了對方,但終究作罷。
“我殺你一個凡夫俗子作甚么?”
白離呸了一聲,吐出帶著塵土的渾濁唾液,道:“滅了北淵那蠢貨的,是這一頭蛟龍,就憑你這點道行,插手都沒有資格,有你什么事?冤有頭,債有主,老子才不殺無辜……剛才你雖襲擾于我,但我白某人要是拉你這道行微末之輩來陪葬,豈不是掉了身份?”
莊冥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
人身屬于根本,真龍未成之前,他人身若是身亡,那蛟龍也將煙消云散。
適才他已有了準備,這青年若是當真對他人身出手,也殺不了他的人身。
只不過,為保人身不滅,蛟龍與之爭斗時,須有忌憚,不能盡力。
也即是說,若此人剛才對他這人身出手,雖不能得手,但卻有更大的逃命機會。
“事到如今,我白離便算栽了,不過我也服你……”
白離完全沒有將莊冥放在眼里,轉頭看向蛟龍,一手悄然伸入法袍中,緩緩道:“死在你這么一頭善于算計,精于道術,且蠻橫無恥,全然不講規矩,數沒完就開打的蛟龍手上,白某死得不冤,你動爪罷!”
莊冥神色冷淡,心中念頭萬千轉動,終是吐出口氣,道:“饒你一命,走罷。”
白離斜了他一眼,道:“有你什么事?就你這點道行,它還能聽你的?這是白某跟它的事……”
莊冥未有多言,伸手一招。
數十丈長的蛟龍,迎空一游,瞬間變小,落入他的手中。
白離頓時一怔,愕然道:“你不是被這蛟龍豢養的奴仆?這蛟龍當真是你養的?”
莊冥看著狼狽不堪這位金丹真人,平靜道:“在我沒有反悔之前,就此離去,否則以你金丹,入龍腹為食。”
白離握住了劍,按著法寶內的令牌,心中微動,莫不是是假作放他離去,背后出手罷?但從明面上看,蛟龍適才殺他,不過一爪的事,何必如此?
“為何不殺我?”
“念你殺性不重,放你一回。”
莊冥這般說著,他輕輕撫著蛟龍,眼神幽暗。
若殺此人,金丹入腹,修為必能增長一大截。
但此人……不好殺!
其一,莊冥隱約察覺,此人還有保命的手段。
其次,對方背后,有著一尊真玄級數的老祖。
此人年紀不大,但已是金丹上層修為,且本事如此之高,底蘊亦是沉厚,尤勝于封論老道,必是仙宗真傳。
殺了一頭大妖,談不上什么無可挽回的仇恨,但若是殺了這樣的傳人,仇怨深種下來,對方背后的真玄老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此人能追索上來,那位老祖也能追索上來。
他聚圣山的身份好用,但也不是肆無忌憚。
例如真玄級數的老怪物,也未嘗不能借刀殺人。
既然沒有把握誅殺對方,又忌憚于真玄級數的老祖,與其繼續惡斗一場,被他就此逃去,仇怨糾纏不休,不若賣個人情。
果然,當聽得莊冥此言,白離神色一正。
“敢問道兄,尊姓大名?”
白離躬身施禮,道:“在下歸元宗真傳弟子,明火劍白離,謝道兄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