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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興二年六月,對步安來說,似乎是個注定缺覺的月份。
先是初一那天被鄧小閑拍著門吵醒,接著是初二早起擬定捉鬼人家的名單順序,到了初三,本以為蹭了一夜鬼氣,可以一覺睡到中午,誰知道剛睡下去沒多久,就被吵醒了。
素素哭喪著臉說:“門外有個兇巴巴的大姐姐,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公子,說誤了事‘你這小童子’擔不了責。”
步安揉著眼睛穿衣服,心說,我哪兒認識什么兇巴巴的大姐姐,無外乎是公孫龐或者步鴻軒那個蠢兒子叫來的幫手。
他也不敢托大,喊醒了鄧小閑和惠圓,說“大概有仇家上門了”,才領著兩人一起去開門。
衙門大門一開,外頭真站了一個女人,跟晴山差不多年紀,長得也很美,穿一身很考究卻有些反季節的孔雀藍襦裙,倒沒有素素說的那么兇巴巴,只是神態很自信,看人的眼神有種居高臨下的派頭。
步安睡到一半被吵醒,心情不佳,也懶得跟她廢話,開門見山道:“你是哪個派來的?”
襦裙女子微微一愣,旋即鎮靜下來。
她似乎深諳搶話鋒的技巧,知道碰上這種問題,一回答就落了下風,應該置之不理,拿問題再問回去。
“你就是步執道?”襦裙女子嘴角彎起的角度很有玄機,恰好介于冷笑和微笑之間。
“你又是誰?”步安這么問,就是承認了自己是步執道,但沒有明著回答,就保持了氣勢上的先手,當然他是無意的,正缺覺呢,哪兒來對方那么多心思。
兩人這么來來回回,鄧小閑也從半醒不醒的狀態里走了出來,等看清眼前這個女人時,猛地一激靈,驚道:“花姑娘……”
步安心說,你這道士怎么逮著女人就要調戲啊,你又不是日本鬼子,花姑娘你個大頭鬼啊!
他正嘀咕著,卻見襦裙女子朝著鄧小閑瞄了一眼,絲毫沒有動氣,反而笑了笑說:“你就是鄧小閑吧?我見過你。”
這個場景給了步安一點錯誤的提示,他“哦”了一聲,指著襦裙女子道:“你是春燕樓的!”
被叫了“花姑娘”都不動氣,還說見過鄧小閑,穿得又這么考究富貴,不是春燕樓的,還能是哪兒的。
襦裙女子這下終于繃不住了,冷冷地看著步安道:“你是故意拿我尋開心嗎?”
鄧小閑也湊近步安耳邊,輕聲道:“這女人姓花,是玲瓏坊的東家。”
步安聽得直翻白眼,也虧得他反應快,連忙擺手解釋道:“弄錯了弄錯了!都怪我初到越州,玲瓏坊,春燕樓,總是搞錯掉!哈哈哈,搞錯掉了!我想說你是玲瓏坊的!”
襦裙女子忍著心頭怒火,板著臉(這下真的兇巴巴了)道:“這就是步公子的待客之道嗎?”
“都說了是誤會嘛,請進請進!”步安笑嘻嘻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把對方往前廳領。
既然這女人是玲瓏坊的,他也就知道她為什么過來了。準是晴山請辭時說要來鬼捕七司,作為玲瓏坊的東家,臺柱子被人挖走,興師問罪來了。
結果罪還沒問到,就先被調戲了一番,能沒有氣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