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急道:“哪有帶著書童去見天使的道理,蘇蘇不許跟去。”
素素只當沒有聽見,腳下卻跑得更歡快了。
花姑娘氣得胸口發悶,跺腳罵道:“一對活寶。”
等到轎子消失在了街角,她才一臉憂慮地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
……
……
武官騎馬,文官坐轎,官階不同,轎子規格也不同,這規矩歷朝歷代延續下來,到了大梁朝已經不那么涇渭分明,有喜騎馬的文官,也有乘四抬轎的小官和商賈。
步安頭一回坐轎,兩位轎夫訓練有素,抬得四平八穩,坐在里頭絲毫不覺得顛簸,仿佛坐在船上。
穿著魑魅軟甲的步安差不多有兩百斤,但他并不擔心被兩位轎夫掂出分量。養傷期間,花姑娘一直在旁伺候,早見過他身上的鐵線內甲。
況且他現在“腿傷未愈”,不坐轎子也出不了門。
小轎抬到府衙,剛一停下,玲瓏坊江南東道堂主陳遠橋就迎了上來。
這位身寬體胖,平時常帶三分笑的遠橋堂主,此時卻面色嚴峻,如臨大敵。
“同知大人正在內衙陪同,一時脫不開身,他讓我千萬叮囑你,進去之后,千萬莫慌,一切如實作答便可……”陳遠橋一邊抹著汗,一邊吩咐道。
步安被素素攙扶著走出轎子,隨口答道:“我知道了,一切如實作答。”
“切莫驚慌,天使與藩臺大人都識人無數,你一旦慌張,必要露出馬腳……”陳遠橋仍舊不放心道。
“露出馬腳?”步安瞥了他一眼道:“陳堂主說的什么,我卻聽不明白了。步鴻軒老賊惡貫滿盈,殺我不成反被阿四所殺,我有什么馬腳可露?”
陳遠橋聽得一怔,忙道:“對,你一會兒進去之后,就這么說。另外,千萬不要做出認得張大人的樣子。”
看來右使中丞和藩臺大人的頭銜,給這位遠橋堂主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他口口聲聲勸步安不要慌張,自己卻心神不寧。
步安笑笑道:“陳堂主不隨我一同進去嗎?”
陳遠橋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臉色有些難看,壓著嗓子道:“張大人的前程,嘉興玲瓏坊十數載的經營,全在今日,茲事體大,我自然要慎而重之。少年人,你就算不顧張大人安危與我玲瓏坊的興衰,也要為花易寒著想。她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壓在你身上了。”
身家性命……步安瞥了一眼陳遠橋,心說:沒那么嚴重吧?雖然他很可能言過其實,但不管怎么樣,花姑娘的前程看來是綁在自己這條船上了。
步安邊走邊搖頭,明明是自己的報仇計劃,怎么就變成了張懸鶉張大人的上升之階。看來自己在玲瓏坊政治投資的名單序列中,排名不怎么靠前,至少是遠遠落在嘉興府同知張懸鶉之后。
“陳堂主,”步安走過陳遠橋身旁時,頭也不回地說道:“搭順風船,就得有個搭順風船的態度。”
陳遠橋聽得臉色發燙、心中驚怒,卻又不敢發作,咬牙切齒忍了一陣,正要轉身離去,只聽得遠處傳來爽朗的笑聲。
“步安小友,杭州一別,甚為掛念啊!”
“老大人抬愛了!晚輩惶恐!”
“惶恐就不必了,不要再借故逃遁就好!”
這下非但陳遠橋愣在那里,就連一直陪著小心的張懸鶉張大人,也一臉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