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那寒冰船上,裝的是尸體,是被公孫劍法殺死的尸體。如果是那兩名宮女的尸體,便能直接運入宮里了。”宋尹廷只覺得背上已經泛起了一層冷汗。
“該早些告訴你的。”宋國公苦笑道:“你也不至于一籌莫展。”
“茲事體大,爹爹不說自有道理。好在還有補救的法子,這一回開元寺的恩情,卻是太大太大了。”宋尹廷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樂意,但是話不能直說。
“通天羅漢……”宋國公笑笑道:“老而成精了。”
“爹爹何出此言?”宋尹廷疑惑道。
“他壓注在我宋家了。往后只要我們宋家還有人在七閩道任職,開元寺就必然香火不斷。”宋尹楷替父答道。
宋尹廷聽得有些不樂意,蹙眉道:“可蔓秋得到的那一紙警示,畢竟是普慈方丈拿命換來的。”
“我這兩天問過舍難大師,他說普慈方丈,已經九十有四了。”宋國公笑笑道:“為何二十年前,先帝親臨泉州,他都語焉不詳?而二十年年后,他卻甘愿用盡靈力,將神通施展到了極致,以至于命靈受損,當場圓寂?”
“孩兒不同意爹爹的說法。”宋尹廷兀自搖頭道:“無論他出自什么原因,若沒有普慈方丈示警,我宋家便大難臨頭了,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宋國公擺擺手道:“這份大恩,自然要報,今后有宋一族,便要世世代代牢記泉州開元寺的恩情。但是做人不能糊涂,要動腦子。普慈方丈這么做,明知我們能猜到因果,卻又明知我們即使猜到,也必定要報恩,這便是大智慧,你要學著。”
宋尹廷聞言鄭重點頭,覺著父親的話確實藏著深意,半晌才喃喃道:“那船不知何時能尋到。”
“爹爹已經托人,在汴梁附近,將入京的水域都攔住了。即便不是那兩個宮女也無妨。”宋尹楷道:“我倒是擔心,知道這個秘密的,會不會不是張承韜,而是另有其人。”
“果真如此,便是心腹之患了。”宋國公搖搖頭:“只等找到張承韜,想法子讓他開口。”
“已經派人去尋了,暫時還沒找著這老狐貍。”宋尹廷搖頭道:“漳州玄騎進山那夜之后,便再沒人見過他。”
“步公子怎么樣?”宋國公忽然扯開了話題。
“果然了得,年輕一代中,不曾見過他這樣的人物。”宋尹廷坦誠道:“假以時日,必成氣候。”
“所以我讓你去學通天羅漢的大智慧。何時你也讓步公子明知你有所圖,卻不得不起了此恩必報的念頭,便得償所愿了。”宋國公道。
“孩兒明白了。”宋尹廷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先前還不覺得,這一回出事,才發現世畋與蔓秋都長進了不少。蔓秋問計開元寺,多少還有些運氣,而張承韜暗度陳倉之計,卻是世畋最早識破的。”
他說蔓秋是運氣,顯然是當著兄長的自謙之辭。因為真要論功勞,這回宋蔓秋能占九成,宋世畋卻未必占得了一成。
“他能長進,便是家門之幸。”宋尹楷有些感慨,顯然這些年,為這個寶貝兒子,操了不少的心,此時便覺得這一切都沒白費。
“我倒有一句話,你們聽了興許刺耳。”宋國公微微一笑:“他們倆,一個突然變得神機妙算,一個會想到跑去開元寺求救,都太巧了,背后興許都是另一個人的指點。”
“這卻是爹爹小看了自家子嗣了。”宋尹廷慨然笑道:“我早刻意問過,蔓秋與世畋都說,此事與步公子無關。想來以世畋的傲骨,蔓秋的心性,都不會框我的。”
宋國公起身笑笑:“如此自然最好,只是別高興得太早。有道是三歲看到老,這兩個孩子我都是從小看著長起來的,他們什么樣,我興許比你們倆還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