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七日,異域蠻族襲我霧若城,敵寇共計七萬余眾,聲勢甚大,我御北軍旗下迦比沙師團孤懸城外,音訊全無,城內只有守軍三萬,蠻族于末時申時先后攻打我霧若數次,皆被我御北軍將士擊退,憐我健陀羅人雖奮勇殺敵,奈何此次蠻族大異尋常,
有披甲鐵士攀城強攻,亦有域外妖物血蛭突然襲擾,最為憂慮者當屬蠻族軍陣之中,盡有云梯拱車,投石箭樓,敵寇已漸習我中洲技法,只初七半旬,御北軍秀字營自旗本以下全部戰死,鬼斧營折損過半,三軍上下士氣低迷,元帥孥煞天已強啟九幽顯闡,誓于霧若共存亡,
奈何城內豪門林立,貴胄極多,恐有外恭而內欺者行內怯而不忠之事,強闖城南曲徑門,一旦南門開啟,霧若便無險可守,下官雖人微言輕,此生死存亡之際,亦愿夙興夜寐,查其奸,伺其禍,然城南危機不除,恐城內豪族皆不愿戮力同心,以身殉國……”
御北軍旗本侯高手中緊攥著一張信函,神情悲憤,雙眼赤紅,眸中閃著嗜血的寒芒,那油皮信封上滿是鮮血,猩紅的血水正順著那封皮滴滴灑落在這片城墻上。
此刻霧若城城北的墻頭上,遍處都是斷臂殘肢,在那略顯黯淡的火把之下,血水幾盡匯流成河,插著健陀羅帝國旗幟的旗臺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尸體,斷裂的巨斧,破碎的長劍,還有隨處可見被劈為兩截的鐵盾,那慘烈的景象令許多老卒都忍不住胃中一陣涌動。
空中彌漫著尸體蕉臭的腥味,幾名身著道袍的鎮魂師,正一臉疲憊的在嘗試著熄滅城墻上最后幾處火源。
侯高腳下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有御北軍的,也有蠻族的,只是相比那布滿城頭的御北軍將士的尸身,蠻族這次留在城北上的尸首卻是少的可憐。
本來陪著孥煞天前往總督府的他,一聽到城頭的預警,便風馳電掣一般的向著北門趕去,而帝國的元帥,此刻霧若城的精神支柱,西北軍團最高的指揮官孥煞天卻頭也不回的,策馬向著總督府飛馳而去。
蹄聲急急,戰馬嘶鳴,他似瘋癲了一般,狂揮馬鞭,抽打著座下的戰馬,要不是那九幽顯闡開啟,隔絕了這片天地,以他引魂境的修為,本可以御空而行,轉眼間便可到達那北門,
只是現在那咫尺之遙的城北,卻似在海角天涯一般,就是胯下的戰馬跑的再快,也似遙不可及一樣。
轉過街角,是一片筆直的青石直路,平武門抬眼可見,侯高繃緊的神經分擔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緊張。
城頭上慘呼陣陣,喊殺之聲不絕于耳,那蠻族口中的誓死不退,已在城頭響徹起來,侯高鋼牙緊咬,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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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的長劍已拔鞘而出。
象征著健陀羅帝國的婆娑伽藍旗從城頭跌落,似馱山的巨人疲倦了一般,重重的栽倒在侯高身旁,那旗幟上的藍底伽藍神面上,已被血污染的赤紅一片,皎月高懸,柔亮的月光正映照在城頭,
一面黑底大旗已然樹立在城頭的旗臺處,黑旗之上,那顯眼的破曉花圖案在這月色中格外醒目。
城外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蠻族的戰旗插在了霧若城的城頭,兩軍對壘之時,沒有比這更能激發士氣的了。
侯高腦中嗡嗡作響,他慌亂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便是死也不能讓蠻族踏上城頭,他雙腿猛的一夾馬腹,戰馬嘶鳴一聲,便向平武門沖去。
這時,一聲決絕的怒吼自城頭響起:“推到金壇,燒死他們”
侯高目眥盡裂,喉頭處似有烈火在燒灼一般,他想叫,想怒吼,想長嘯,可一個字都喊不出來,快馬加鞭之下,平武城近在眼前,忽然那城頭上迸發出一道巨大的火墻,火光極大,似要將那蒼穹都燒盡了一樣。
熱浪四射,那股熱流之強,甚至將他都掃于馬下,那繡著破曉花圖案的蠻族戰旗在這烈火中,化為了一陣青煙,侯高單膝跪地,梗著脖子,臉上青筋盡起,望著那城頭的大火,似是呆住了一樣。
熊熊的烈火還在殘忍的收集著城頭的生命,那沖天的火光之中,已漸漸沒有了起先的慘烈呼救之聲,守在城頭的御北軍將士眼見蠻族勢大,城頭即將失守,便推到了裝滿那黑色金汁的金壇。
烈火無情,無論是彪悍的蠻族,還是忠勇的御北軍,盡皆倒在了那炙熱的烈焰之中,侯高知道這是萬不得已的法子,但凡是城頭還有能守住的一線希望,留守在平武門的御北軍將士斷不會用這與敵同亡的慘烈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