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不好接,杜儀就只是笑笑,把榻上的檔案重又拿起,收起來。
這個時候,高靖卻忽然長身而起,幾步便踱到了門口。
杜儀也隨之起身,卻只是站在堂內,看著自己的上司站在走廊上,半邊身子都鍍在夕陽殘照中,沉默地等待著。
高靖雙手背在身后,仰頭看著前面大堂的后屋檐。
青磚碧瓦。
一派肅穆。
他不由得再次回想起不久之前在周昂家中兩人對坐時的情形。
表面上大家客客氣氣,但背地里,卻幾乎每句話都在交鋒之中——當然,不是敵對式的交鋒,而是試探中的不斷轉折。
尤其是想到對方毫不猶豫地幾次拒絕了自己的示好,但又很認真地表示他只是想過安生的小日子,且表示自己在努力地抄經賺錢,讓高靖不免有些猶豫不定。
他來歷清楚,身家清白,這個并無疑問。
他的父輩在這翎州城里頗有人際,現在維持和牽引這些人際的職責,似乎已經交卸到他那伯兄周曄身上,但毫無疑問,只要他愿意站出來,他父親當年留下的遺澤,肯定還是他才有資格全盤繼承。
而他的父親,曾是翎州縣三位典史之一。
這是很重要的一層。
有這一層,幾乎就代表著,他天然的就是可以跟官府有交通的。
這樣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從什么門派、從誰手里窺得天機,從而一步邁入道法修煉的堂徑的,但若說他會做什么與官府敵對的事情,卻可能性不大。
因此,站在一縣之祝的位子上去考慮,即便不能收歸己用,但也絕對不至于變成敵人——朋友,或許是個不錯的方式。
嗯,朋友。
最關鍵的是,他的實力深不可測,也是毫無疑問的。
如當時自己在巷子里問杜儀與衛慈時二人所言,集合整個衙門的力量,要拿下那只狐妖,還是很有希望的,但不付出什么代價,卻也是近乎不可能的。
至于自己想要獨力拿下,當然是近乎完全不可能。
而他輕描淡寫的就把那狐妖擊殺了!
用的還是如此驚人的手段。
所以……就是朋友吧!
且看看后續再說。
…………
主意落定,他轉過身來,面對一直安靜地站在堂內等候吩咐的杜儀,很平靜地道:“注意,不要打擾他!”
杜儀聞言微愣,卻旋即點頭,道:“諾!”
“職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