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縣祝,你這是在藐視我們嗎?我等雖然職位卑小,卻畢竟乃是奉司社之命前來協助貴衙的!你這樣做,藐視我等沒什么,我等也不敢計較,但你把司社、把郡祝可放在何處?……”
“哈哈哈哈!”
本來事情已經定下,高靖卻忽然暴起殺人,隨后更是肆無忌憚地輕易就給這件事定了性,那名郡祝衙門派來協助的帶隊之人當即大怒,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靖的一陣大笑聲給打斷了。
隨后,他竟過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親密地握著他的手,笑道:“玉良兄,莫氣,莫氣!我可沒有絲毫要藐視你們二位的意思!實在是眼見此人視人命如草芥,又狡詐至此,一時胸中氣不過,這才動手了。剛才的得罪之處,都是我的過錯,高靖在此,給兩位賠禮了!”
說完了,高靖竟是當著許多人,認認真真地兜頭一個大揖。
他這么做,那兩人反倒不好受禮,尤其是那被高靖稱呼為“玉良兄”的人,更是趕緊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不敢!不敢!”
高靖沒能拜下去,被硬拉住之后,索性也不堅持,見那人臉上猶有不滿之色,便一招手,道:“伯駒、子羽,你二人去把那人扶過來。”
方駿和杜儀聞言當即過去,把那趴在地上渾渾噩噩的漢子扶起來,攙扶了過來,高靖面露戚然,指著那漢子,道:“玉良兄,你看,眼見此人慘狀,你叫我怎么能忍?玉良兄向來心系民生唯艱,你想必知道,此人不知是幾人之父,他如此形狀,卻教他的一家人以后怎生過活?子女誰人教養?若他還有兄弟,就還好,至少父母處有人分擔,若是他沒有兄弟……”
那人忽然抬手,“好了……好了!我明白高縣祝的意思,只是……”
高靖見其人臉上不滿之色已經消失不見,唯剩幾分為難,當下頓時道:“此事前后經過,無一處不可告人,良玉兄回去盡管照直匯報,便是上官責怪下來,也盡是我高靖的失職,卻與兩位上差,與我的這些同僚們無關,如何?”
那人嘆了口氣,回頭與自己的同事對視一眼,道:“高縣祝稍待!”然后扯過那人,走向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片刻之后,他回來,道:“事已如此,我等奉命前來無法遮掩什么,只能據實上報,不過,我們會把此人的兇惡之處都盡數匯報上去的。此人形狀……再加上此前三案連環的獨特情況,想必上官們肯定明白高縣祝的一時激憤。”
高靖聞言大喜,再次過去拉起那人的手,道:“多謝良玉兄了!”
…………
周昂就在旁邊,從頭到尾親眼目睹了高靖處理此事的過程。
大為嘆服。
其實他的職場生涯雖然不長,但是對于妥善處理同各個級別、風格、性格的同事之間的關系,也算是比較擅長的了。只是今天這種事,對他來說有點超綱。
他是在職場廝混了幾年不假,但是職場斗爭藝術,跟官府權力部門的斗爭藝術,顯然還不是一回事——尤其是像高靖剛才做的這樣,先是談笑間殺人,然后順手給對方扣上一個不得不被殺的大帽子,再緊接著回頭,又在談笑間拉住不同意見者,最終把這件事圓滿地處理下來。在這個過程里,舉凡察人、觀事、擺事實、講道理、論感情,他幾乎每一樣都是信手拈來般輕松。
周昂暫時還沒有那么深厚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