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后,秋氣越發舒朗。
對于翎州地界來說,中秋前后這一個多月,是一年中難得的雨水最少、晴日最多的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天空藍得澄凈如洗。
不過氣溫也是隨之逐漸降低的。
中秋之后走到街面上,所見行人已大多都穿起了兩三層的衣物,一早一晚里,那些畏寒的老者,甚至已經穿上了夾襖。
上午時分,周昂獨自一人緩步到了崇光坊。
他今天出門前特意收拾過,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服,腰扎綢帶,頭上戴著小冠,打扮得像是一個家境殷實人家的讀書人一般,給人的感覺便是,好像家里應該挺有錢的,但是是個讀書人,所以刻意穿著打扮的素淡,講究點文雅之氣,但通身上下的氣派,又分明顯示出來,家里肯定還是挺有錢的。
總之就是不能像混衙門的。
他先是順路過去到自家買下來的鋪子外,大致看了一下這家鋪子的生意,然后才轉頭往崇光坊西北角。那里有一家老郭鐵匠鋪。
想當初剛進縣祝衙門的時候,周昂一度去那里看過劍,后來自然是沒有照顧人家的生意,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那老郭鐵匠鋪的掌柜的,居然就是縣祝衙門的線人之一。上次方駿帶著他遠遠地看時,他還驚訝地不行。
因為在周昂那里,原本已經完全沒有關于那家鐵匠鋪掌柜的任何記憶了,可見不是什么出色人物——更不太可能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
而他今天來的主要任務,就是要先初步地探一探這家鐵匠鋪的底。
按照方駿介紹的情況,縣祝衙門這邊的主要線人,基本統一在杜儀的管理之下,這鐵匠鋪的掌柜,作為線人,而且還是半黑半白的那種線人,自然應該算是下線的重點人物之一,也在杜儀的管理范圍之內。
按說呢,周昂有事情要找此人,通過杜儀,是最好,也最輕松的辦法。
但是……這里面的邏輯,卻顯然不是如此。
因為此人明顯的并不是完全聽命于縣祝衙門的。
他并不是單純的線人。
也就是說,他一邊向縣祝衙門提供消息和線索,一邊吃下縣祝衙門的一些“貨”,同時向地下修行者們銷售——其中,很可能后者才是他的主業。
因為周昂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那天晚上自己通過鏡子的“視野”觀察到的地下交易會,縣祝衙門那邊,包括高靖、杜儀在內,都是完全不知道的。
按照邏輯來分析,身為官方修行者,而且還是執掌一方的人物,他們應該是能夠猜到,翎州城也應該是和其他的地方一樣,一定會有地下修行者,也一定會有地下修行者之間的聚會、交易會。
而且想必他們也曾試圖調查過這種地下的交易會,但結果很明顯,盡管他們應該是不難猜到,這鐵匠鋪的掌柜既然是游走在黑白邊際的人物,他肯定是跟那些地下勢力有接觸、有聯系的,但偏偏,他們最終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