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樣的一份資料,如果把事先的推導排除掉,單純就此人的行事來看,任何人都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家伙或許也并不是沒有小惡小行,但大體上來說,他的確是一個守法的良民!
這就好玩了!
越是看到后面,周昂越是不由得眉頭緊皺。
也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周昂終于看完了最后一頁,卻是不由得失笑,道:“這李顯居然是……如此的干凈啊!”
杜儀聞言,終于從研究公事房內那副牌九的雕工上回過神來,笑著道:“是啊!收攏到這些消息之后,我一邊命人謄抄整理,一邊也是忍不住驚訝。此前沒注意過這位江上大豪,這一調查才發現,此人二十年發跡,由衣食無著到身家巨富,一路行來,竟是如此干凈!”
頓了頓,他又道:“除了這些紙上的東西之外,還有些東西,是不便落紙的,據我手下人調查到的消息來看,此人的門路是直接通到了太守府的。”
見周昂訝然地扭頭看過來,他坦然道:“此人每年都會向太守府進獻若干的銀錢,并珍奇物用之類,也無法細述,另外,他手上的生意雖然大半都在江上,但北上長安這條商路,他也并不是全無根底的,甚至根據調查得知,他每年都會有那么一兩次的時間,會消失二三十天,他的手下人都說,他是去長安了,所以,說不得他在長安那邊,也有可能是有些底子的。”
“歸總來說,一言以蔽之吧,此人雖然起步時極低,崛起又極速,但卻既不是普通的江湖大豪,也不是蝸居一地的土財主!”
周昂緩緩點頭,道:“這也就難怪他居然那么干凈了!”
事實上,別說他這樣遽然崛起的江湖大豪,至少是在發跡的早期,幾乎是不可能不涉及到一些資本原始積累的罪惡與血腥的,就算是那些老老實實誠守本業的大商家,又有幾個敢說自己是絕對干凈的?
自來財帛動人心,大商人們不但每日里跟銀錢打交道,自家更是巨富,哪怕不去招惹旁人,僅僅只是自保自安,都少不得要養些爪牙在手里。
不過,如果是搭上了太守府這條線的話,把自己的履歷洗干凈,倒也不是什么難事——跟縣令之于翎州縣的關系不大一樣,翎州郡太守是絕對的封疆大吏,就連翎州郡祝衙門這條官方修行者的線,在名義上都是歸太守管轄的,關鍵時刻,太守可以直接征調本地的官方修行者去執行特殊任務。
這跟縣衙對縣祝衙門毫無約束力,甚至還要依賴縣祝衙門在特殊時期、特殊情況下提供保護,可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這樣一份干凈之極的資料,以及杜儀口述的這些事情,卻非但沒有抹去那李顯的嫌疑,至少是在周昂這里,卻越發地鎖定了他。
他縱然不是那位“大先生”,也絕對是一只大老虎!
此時,杜儀見周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問他:“子修,你讓我調查此人,莫非是有什么案子?”
周昂聞言搖頭,坦誠地道:“不是。我只是與人閑談的時候,偶然得知,那呂氏從瞻州搬家來此,一應器物財產,皆是此人的船隊負責運輸,所以一時好奇心起,這才想要查查此人。現在看來,基本印證了我的判斷。”
杜儀笑道:“此人是個地下修行者?”
周昂哈哈一笑。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手里拿著這份巨細靡遺的調查資料,要得出這個結論,實在是太正常了——或者說,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