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龍的年會是在一片歡騰喜悅當中舉行的。
12月31日，按照去年的慣例，戰龍給公司職員放了半天假修整。
楚行云作為一組組長，跟相熟的一個轉業人員打了招呼。
說起這個老哥，為人小氣，從楚行云入職開始，他就天天帶飯盒。誰都知道，戰龍的食堂不用自己花錢，只要你拿著盤子往那一放就有廚師往你盤子里放菜。
但這個老哥在打完菜后，還是會吃自己飯盒里的飯菜。關鍵他帶的飯壓根比不上戰龍食堂的好吃，大多是些青菜蘿卜，偶爾帶回西紅柿炒蛋，還是炒糊的。
楚行云聽不少人說他小氣。
例如夏天，后勤部里有人請客吃冰棍，這老哥從來都不吃，塞給他也不要，他總說自己胃不好，不能吃涼的。冬天請喝茶，總不能喝不了涼的吧？老哥還是拒絕，說怕睡不著覺。楚行云大致能猜到，他是怕吃了別人東西，以后得請回來。除了戰龍統一聚餐，私下里聚會這老哥也從來不去，因為要AA。
戰龍的工資真的很高，高到其實他不用過的如此小氣。有人統計過，拿著戰龍的工資，在華夏養8口人不單夠，而且綽綽有余。
說來也巧，楚行云因為家里老媽總覺得他在公司吃不好，于是總是讓他帶好飯盒來戰龍。說現在體制內都是這么做的。即便楚行云錢賺的再多，他媽也覺得不符合楚行云的胃口。于是一來二去，他就經常和這老哥中午一起熱飯一起吃，見老哥經常吃些燒糊的菜，楚行云就將自己飯盒里的菜夾給這老哥。
有段時間楚行云他媽奇怪每次楚行云回家飯盒都清的特別干凈，就問楚行云是不是沒吃飽。楚行云支支吾吾說是，他媽就給他加大了菜量，多做了些葷菜。每次快要吃完，楚行云直接將葷菜倒老哥碗里，倒完就跑。
沒成想幾次下來，老哥干脆不和楚行云一起吃了。
沒辦法，只能和以前一樣。
楚行云一直不明白這老哥為什么要這樣。大家的工資都不低，至少在京城，足夠一份體面的生活。
楚行云又碰見這老哥，問他：“宋哥，今晚上帶嫂子去不去跨年？”
老哥搖搖頭：“我不去了，在家陪陪她。”
“怎么能不去？有100萬的現金紅包呢！”楚行云納悶，這么小氣的老哥竟然連這便宜都不想沾沾？楚行云似乎記起來，老哥去年的公司年會似乎也沒有參加。
老哥抬頭看著楚行云，笑得跟哭似的：“哎呀，你嫂子不方便，下次吧。”
楚行云說道：“看個節目大家一起熱鬧有啥不方便的，是不是和嫂子鬧別扭呢，我幫你勸勸？”
這老哥一會說家里有事，一會兒要去別的地方，各種借口找的漏洞百出，楚行云不依不饒纏著他。墨跡了一個小時，老哥終于扛不住了：“這樣吧，你跟我回家，一起勸勸你嫂子，她要是愿意去，我就帶著她一起參加，行吧？”
楚行云從老哥家里出來的時候，是流著淚的。
這老哥家里，一進門還能聞到淡淡的糊味。他的妻子起初坐床上，見楚行云進來，堅持讓老哥扶她到輪椅上。楚行云這才注意，嫂子膝蓋以下兩條褲腿，空蕩蕩的。
青菜蘿卜，還有炒糊的西紅柿炒蛋，我忽然就明白了。這是一個沒有腿的女人，堅持這么多年做出的菜。
世人都說老天有眼，為什么楚行云看不到？老天爺的眼睛分明糊了。不，不是糊了，是瞎了。
楚行云找到蘇布冬，將這宋老哥的事情跟蘇布冬說了。
蘇布冬沉默了很久，說道：“他來，公司安排大獎。不來，拿10萬到他家里。安排他媳婦去裝條假腿，國內裝不了國外裝，這費用公司出！這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對員工的家庭生活不夠重視！”
楚行云說道：“他寧愿被別人說成自己小氣，也愿意吃自己媳婦做的糊掉的飯菜，我覺得他不是小氣，而是一個戴著小氣面具的男人，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