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屏退府衛,徑自來到后院。
本想推門進屋叩見殷羽臣,卻見殷羽臣就端坐在涼亭之內。
雙方見面,均是一愣。
殷羽臣好好的,看不出一絲病態,瞧見孫兒死而復回,眸淚橫飛,哈哈大笑。
而馮嬌嬌這邊心境就不爽了,適才前院事態危急,身為南陽侯卻裝病不出,實在令人氣憤。此時此刻,瞧見公公笑得中氣十足,馮嬌嬌直氣得胸腔起伏。
殷地從無昏庸之主,公公懦弱如此,與庸何異。
她只是外戚,難道侯府危難之際,還要她匡扶不成。
想到這些,她就有一肚子火,于是不等他們爺孫搭上話,朗聲冷道:“侯爺這病裝給誰看的?剛剛楚長風領兵霸府,意圖不軌,你為何放任不管!”她一氣之下,直呼侯爺,連爹也不叫了。
殷羽臣卻也不惱,但滿是皺紋的眼睛微微一擠,瞬時變得無比雪亮。
他打發殷立坐去桌邊吃糕點,然后撫動灰白的胡須,徐徐道來:“嬌兒,這事不管才是對的,你想想殷立倘若遭厄,就意味著我殷室血脈中斷,空出來的爵位勢必招人爭奪,我之所以裝病不出,就是不想引發兵禍。事實上,楚長風和典成實力相當,彼此忌憚,只要我不現身聲援他們其中之一,量他們也爭不出結果來,這時間一久,自然消停。”
馮嬌嬌聽著有理,火氣也隨之壓下:“好吧,算您說的在理,只不過廷尉和大司農權力過大,臣強主弱,絕非長久之計。依我看,今晚楚長風意圖不軌,何不趁此良機削權治罪,將他連根拔起。”
“不可不可。”殷羽臣晃了晃頭。
緊接著淺淺一笑,又道:“治國之道要小火慢烹,我殷地育民五萬余眾,雖比不過其他公侯世家,但治理上面的問題卻是相通的。有地有人,就需要公卿輔臣幫我俯首治民,權力下放是避免不了的。何況我殷地跟別處又有些不同,楚氏和典氏從先祖始起就為輔臣,可謂勞苦功高,輕易撼動不得,再說他們兩家相互牽制,我侯府才能高枕無憂,倘若除掉了楚長風,豈不讓典成一家獨大了。”
“嗯,我贊同爺爺說的。”
殷立坐在一旁吃糕點,耳朵卻沒偷閑,聽到母親有意鏟除廷尉一家,他心里不覺一慌,就順口站在爺爺這邊說起話來。雖然從小到大,受過公卿世家公子哥們不少欺罵,但侯府和廷尉、大司農兩家搭伙了一千多年,形同骨肉,真將他們處死,他卻又不忍。
“哦,立兒也懂牽制的道理,甚好甚好。”
殷羽臣撫須點頭,臉掛慈笑,欣慰之極。
馮嬌嬌見他們爺孫倆一唱一和的,也懶得操這份閑心了,她到亭桌邊坐下,把殷立招到身邊,啥也不說,就只問兒子這十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可曾受到驚嚇?可曾餓著?
殷立搖頭笑道:“非但沒餓著,我還學了一身本事呢。”
他沒隱瞞半句,慢條斯理的把十天的遭遇一一說將出來。
殷羽臣和馮嬌嬌聽罷,只覺荒誕,均付一笑,渾然不信。
說起來也怪不得人家不信,殷立才十五歲,晉升煉氣境,體聚二品靈氣,這是旁人萬萬也不敢想象的事,自古至今,這殷地可沒有幾個人能在十六歲之前達到這種高度;況且雙瞳赤金睛的功法早就失盜,殷立說從豬幼蝶身上得到真傳,也毫無力度。
不管怎么說,豬幼蝶沒有傷害殷立,這是事實,也是喜事。
殷羽臣和馮嬌嬌只顧喜了,對殷立的話也就沒有多做深究。
天快亮了,爺孫三個說了會兒話,便各投歇處休息去了。
次日,市集開市,通靈閣開課,平靜如常。
只不過,整個廷尉府蒙著一層死灰,氣氛森嚴,鮮少有人外出,就連楚文懷也受老爹之罪困擾,沒去通靈閣聽課。午時,廷尉楚長風到侯府負荊請罪,殷羽臣晾了他半日,到黃昏時分才派了侯府總管好生傳話,安定他心。
至此,爵位之爭方才落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