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是有的,他之所以發配到邊塞苦地,那是因為他酒后失道,詆毀天子,說來他跟你倒有幾分相像。當日你我初見,你不也是抨擊今制,鑿鑿不滿,你的這種不滿與少庸王子確實很像;那天我還開解你,勸你心態放寬,莫做非分之想,沒想到你的不滿情緒竟是如此高昂,你啊你……,你弒主奪位,你可真是膽大妄為。”
“晚輩弒主,是為了救國救民,絕無私心。”
“不管你有沒有私心,你都要大禍臨頭了。”
宋大中神經一緊:“大司馬,這話怎么說?”
閻松搖頭作嘆:“哎,還怎么還糊里糊涂的,你弒主意味著什么,難道你不清楚嗎。你這么做等于是給天下豎了個榜樣,將來人人學你一樣,民殺主,臣弒君,那還得了。你叫諸侯和天子寢食難安了,他們能這么輕易繞你。”
“大教宗在太后面前保了我,這事過去了吧。”
“沒錯,有大教宗保你,誰也動不了你。可是三年期滿,你離開國子監之后,大教宗還能護得住你嗎?每期每屆那么多學子,他記得住你嗎。除非……,除非大教宗收你做了徒弟,你才能活命,但你仔細想想,這樣的機遇有多大呢?正所謂,未雨綢繆勝似臨渴而掘井,你該想想如何自救了。”
聽了這番言詞,宋大中驚出一身冷汗:“我該怎么自救,求大司馬教我。”
閻松撫撥白花花的胡子,瞇眼微笑:“你弒主的行徑,動搖了天子統治的基礎,自救的唯一方法就是修復這個基礎。現如今,少庸謀反,正好為你所用,你只要平叛有功,鞏固了天子的統治地位,那時自然可免一死。”
宋大中苦笑:“我區區草民,哪里謀得了這種大事。”
閻松哈哈大笑:“不必苦惱,有老夫呢!老夫雖然辭官歸老,但仍能掌控朝局,既然是我教你自救的,當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弒主的名頭很響亮,假如派你去做個暗樁,相信少庸必定深信不疑,不知道你肯不肯?”
宋大中端杯喝茶,沉默良久:“好,這個暗樁我做。”
閻松手拍護椅:“那好。據老夫密查,少庸有股勢力盤踞在地下城腐坡碑林,你晚上可以多去走動,至于怎么和他們接觸,你得自己想辦法。但你要切記,你只授命于我,一旦發現少庸蹤跡,或者有重大信息,你只能傳信給我,屆時老夫自會調兵遣將協助你。”
宋大中起身揖禮:“大司馬的話,晚輩都記下來。”
其時,天色將亮,國子監規矩嚴,他可不想遲到。
當下與大司馬匆匆拜別,緊趕慢趕的往國子監趕。
一路上,他思緒不定,只覺心壓巨石,好生難受。
他以為大教宗作保,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哪曾想一切都是假象。大司馬的話像敲響的喪鐘,震人心魂,他驚醒過來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在深澗之上,如果再這么混混沌沌走下去,勢必摔個粉身碎骨。他不能坐以待斃,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跡的跟少庸勢力接觸,他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
由是,心情深重,變得沉默寡言,一連數日沒了狀態。
白天時,他身在國子監,卻埋著心思,不能好好修煉。
晚上呢,夜冥堂也不管了,跑到地下城悄悄地溜達。
反正把全部心思投在了少庸身上,想著接觸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