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對于生命的計算概念,已然不能完整地作用于他。
從母親的襁褓,直至今日,易春的記憶已然不知翻過多少歲月的篇章。
他不再是那個在世界的夢境中沉浮的少年了……
“你將一切掩蓋,也只是徒勞。”
“它們的殺戮正在繼續,而且不會終止……”
就在這個時候,易春聽見了底下傳來某個人類的聲音。
他緩緩低下頭。
他看見了正站在自己腳跟前的人類:
那是一個成年人類女性。
從她身上攜帶的弓弩和短柄錘來看,應該是一個戰斗者。
短柄錘更多為圣職者偏好,但易春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神力。
這是一個純粹的戰士。
這一點,從她身上頗為狼狽、卻密集的戰斗痕跡可以看出。
“只是一個過路者對于一位母親的認可罷了。”
“倒也談不上多余……”
易春并沒有為對方的言語而感到氣惱。
他只是緩緩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后沉聲說道。
“是啊。”
“如您這般偉大的存在,又怎會為凡物的逝去而惋惜。”
“您只需要追逐永恒的‘真理’就是了。”
人類女性語氣平靜地說道。
但話語中,總是透露出幾分譏諷的語氣。
這自然算不上多么理智的行為,也極不討喜。
但易春已然過了為凡物的言語而動怒的階段。
他并未予以回應,而是觀察起這個人類女性的命運線和靈魂來。
性別或美丑,都不在易春關注的重點。
如果對方背負命運的使命,她必將掀起屬于她生命的波瀾。
而如果對方意志足夠璀璨、透徹,倒也可能在生命的盡頭予以一篇激昂的詩篇。
“你不應責怪一位為逝去者斂尸的長者。”
“而應將你的憤怒付諸于敵人的頭顱。”
“更不應將你們的命運,交付于一個陌生的存在上面。”
“即便,祂被喚為神明……”
易春凝視著底下的人類女性緩緩說道。
“我從怒巴爾的長街一路砍到了群蜂丘陵!!”
“我砍爛了三把錘子!”
“它們比老庫克糞坑里的臭蛆還多!”
“可一路上還是有人死!還是有人死!”
人類女性突然爆發了。
她通紅著雙眼朝著將她幾乎吞沒的龐大樹人咆哮道!
也許是大椿那帶著父親要素的力量影響了她。
亦或是,她終于在連綿不斷、卻毫無進展的戰斗中感到徹底的沮喪了。
她朝著陌生的樹人傾訴著。
并不怎么禮貌——但人類對于樹洞似乎向來如此……
“它們根本殺不完……”
人類女性像是突然丟失掉了全部力氣一般,她半跪在地上喃喃道。
“不,孩子,你只是需要在錘子上加點東西罷了。”
“暴怒的雷霆,或是急躁的風?”
易春凝視著她如是說道。
“你想要什么?”
“我的靈魂嗎?”
“可我已經在神圣的瑪拉之前發誓,哪怕我死了,我的靈魂也要與它們廝殺在一起!”
“直到——我再也無法拿起武器……”
人類女性抬頭看著易春說道。
“那就去吧。”
“就當做一位長者的祝福吧……”
人類女性的視線逐漸模糊,她感覺到雷與風的力量在她耳邊呼嘯!
而視野中,那龐大的樹人卻漸行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