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不由想起了自己曾在夢境中聽到那些樹種的精怪所說起的往事。
它們說:愛是羈絆,也是枷鎖,你必須足夠強大和勇敢,才能駕馭它。
而不是每個靈魂,都能幸運地擁有這一切。
想起那些精靈古怪的家伙,夏目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了一些弧度。
那是白天的時候,她很少能夠表露出來的。
那短暫的歡樂過后,便是更為沉重的、冰冷的東西涌來。
夏目微微抬起頭,倒是并沒有淚水落下。
只是,她不再能夠在夢境中追逐那些星辰與皎月了。
因為,家里燒毀了她進入夢境的儀具。
是的,在從那個艱難歲月的時光走過來的父母看來。
夢境這種無法干涉現實的東西,總是帶著宛如魔鬼般輕佻的深沉罪孽。
哪怕,它并沒有對夏目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
她們還是無法忍受。
而是希望夏目如同她們一般,為貪欲之神的教會的教團貢獻自己的本就毫無價值的空閑時間,以獲取那些零星丁點的收益。
又或是來局傳統藝能的牌藝,在理性下降、智慧降低的臨時buff中,體驗哥布林的真實扮演感。
當然,最近愚弄之神演出團的“大眾藝術”也是不錯的。
可已然體驗過,在夢境中輕盈地飛翔于天際的夏目,又怎么會停駐于那些事物呢?
大抵無論在哪個世界,時代的沖擊和反復,總是在以家庭為最小單位的個體中得到最為淋漓盡致的展現。
很難賦予其多么尖銳、鋒利的指責,只是對于置身于其中的人而言,是難以言喻的痛苦罷了。
那是宛如牙疼般綿長的疼痛,并不致死,卻會在人意志脆弱的時候,予以那推向深淵的最后一點觸碰。
當然,夏目知道,一切并沒有那么糟糕。
她只是覺得有些疲憊了……
夏目安靜地躺在窗臺上,仰望著頭頂燦爛的星空。
在恬淡的臉龐下,意志的光芒明滅不定地閃耀著。
生存的本能與毀滅的沖動交織在一起,在寂寥的夜色下,逐漸濃郁而粘稠。
這時,夏目想起了夢境中,曾經某個精怪告訴過她的事情。
于是,身材并不高大的夏目蜷縮起來。
她是如此虔誠地祈禱著……
向那夢境生命所訴說的,某個偉大的、悲憫的未知長者祈禱著……
夜色逐漸深了,濕冷的霧氣浸透了夏目單薄的衣物。
她鼻子有些發癢想打噴嚏。
卻強忍著,憋了回去。
她不想吵醒父母……
但祈禱似乎并無回應……
就像每一個走向糟糕結局的生命,并未獲得其所期望的最后一絲溫柔。
她緩緩站起身來,逐漸伸展的手臂像是一雙翅膀。
也許,變為一只鳥兒,便能輕盈飛翔了吧?
夏目這樣想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什么東西抵著她的腳將她推了回去。
夏目低頭一看,是一只看起來頗為不耐煩的橘貓。
“在搬家呢。”
夏目聽見有聲音這樣說道。
下一瞬間,夏目感覺自己的身體陡然一輕。
底下的橘貓忽然變大了,它乘著夏目飛了起來!
而遙遠虛空中的橘貓本體,則隨意地扒拉了一下爪子,于是時間線錯落開來。
她的生命和靈魂,得以真正的自由。
這是長者所對于渴望擺脫命運者的悲憫,亦是他們所予以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