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燧里最高大的二人,便將從烽燧底部到二樓的土梯擋得嚴嚴實實!
任弘的膽氣也為之一壯,或者說事到如此,都豁出去了!連張千人都開始做個男人了,他又哪能慫呢?便抄起一根長矛:
“居高臨下,不只是劍盾能派上用場,長矛也能!”
漢代的矛頭已全部換成了鐵制,矛長近一丈,站在二樓能戳到門口去,一旦刺中敵人,便能在他們身上戳出個血口來。
“我來射弩。”張千人滿眼憤恨,站到了任弘身側,單膝跪地,重新上弦。
韓敢當回過頭大笑:“死了狗以后,你這廝倒是像個人了。”
“還有我……”
趙胡兒也從頂上下來了,匈奴人的射雕手可不止一人,在上頭放箭,光在窺敵孔露個面都有被射穿面門的危險,索性來到下面,盡管他方才手拉射箭數十矢,已經十分疲倦,但還是硬撐著解下短梢弓,蹲在最上頭,瞄準了岌岌可危的烽燧門洞。
這是他們能想到可以堅持最久的法子,當年李陵孤軍深入塞外,遇到匈奴大軍圍攻,便是靠著山林狹隘地形,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的配合,才硬撐許久,烽燧里階梯狹隘,正是能抵消匈奴人兵力優勢的地方。
一下,兩下,三下,匈奴人的破壞仍在繼續,終于,整個烽燧門洞都被破開,一個手持蒙皮圓盾的匈奴人最先沖了進來!
但迎接他的,是一支弩箭,張千人首先發矢了,只可惜釘在盾牌上,只讓胡人晃了晃。
還不等那胡人暗喜,一面巨大的盾牌就撞了上來,力道是如此之強,讓他踉踉蹌蹌地后退,就在這個空隙里,一支刁鉆的三菱箭頭刺進了他的眼窩,而上頭,趙胡兒的弓弦還在微微顫動……
踩著他的尸體,又有兩個匈奴人擠了進來——不是他們樂意葫蘆娃救爺爺,而是狹窄的烽燧門洞,只能容兩人進出。
韓敢當和呂廣粟大吼著,用盾牌頂住對方的身體,老韓手里的劍還不斷刺敵人沒有防護的下體,一旦匈奴人將盾放低點,頭上就要挨箭了,而在趙胡兒和張千人上弦的間隙里,任弘則將手里的長矛,對準匈奴人的臉、脖子、胸或肩膀狠狠戳過去!
匈奴人多著皮甲,難擋漢軍的鐵矛鐵箭,更何況弓箭在近處威力更大,甚至能洞穿兩層甲。
他們所持的武器或為刀脊稍稍彎曲,適合在馬上劈砍的刀,或是鐵柄小矛,稱之為“鋋”(),一寸長一寸強,這兩樣武器因為距離不夠,又被韓敢當的大盾擋著,根本發揮不出來。
不過鋋也可以作標槍用,一個匈奴人進入門洞后,就手持鐵鋋朝張千人狠狠擲去!
張千人下意識地側過身子,但那鋋狠狠擊中了他的左肩膀,張千人發出一聲痛呼,倒下時撞到了后面的趙胡兒,讓他那一箭未能射出去。
就在后排兩人未能進攻的間隙,匈奴人已乘機涌了進來,兩個持盾的胡人和韓敢當狠狠撞倒一起,靠著人多的優勢,用盾牌頂著他們往后推!
“頂不住了!”
呂廣粟已在連連后退,韓敢當也使出了吃奶的勁,憋紅了臉,眼看防線就要被沖破。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是任弘咬著牙,緊緊握著矛,一下一下向前突刺。
最靠前的胡人被韓敢當擋著,身后則被其他胡人推著,腦袋卡在中間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弘將矛,重重刺入了自己的雙眉中間!
矛被收回,再度刺出,這次刺入了另一人的胸膛。
但或許是刺得太用力,矛刃卡在了肋骨里,任弘拔了兩下沒拔出來,索性棄了矛,抄起六石弩,頂替了張千人的位置。
匈奴人靠的很近,任弘甚至能看到他們同樣憤怒和恐懼的臉,以及嘴里呼出的臭氣,每一矢下去,都是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