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弘只能盡力從戰略上,給右賢王制造麻煩。
“這一計劃有兩個關鍵的點,其一,右谷蠡王回到他的王庭。”
“其二,他是通過日逐王的地盤回去的……我扣留下了一名右谷蠡王的親隨,明日他會前往蒲陰王、伊吾王處稟報此事,如此一來,日逐王必遭懷疑。”
“屆時,不管日逐王有無反意,右賢王都會感覺芒刺在背,或許便會打消圍點打援的主意,匆匆回右地去處置日逐王和右谷蠡王。”
任弘的計劃是否能成猶未可知,奚充國還是有些焦慮,按照他們的計算,僅有鄯善樓蘭能為漢軍提供軍糧,玉門關那邊,頂多派兩千人來援。
但匈奴人仗著仆從國多,啃干酪也能撐十多天,可動用的兵力就比漢朝多多了。
“只不知右賢王調來了多少人,五千,還是一萬?”
兵力上,匈奴人有絕對優勢,大家仍希望任弘能出點妙計破局。
“唯一的辦法就是……”
任弘有些疲倦,笑道:“派斥候去警告傅公,讓他留在樓蘭,勿要支援,而吾等豁出去,再在鐵門關被圍大半年,反那些死牛都宰割完畢,用光了渠犁城的鹽腌好了放在窖里,夠吃許久。”
“可右賢王又不蠢,他已在孔雀河兩岸布滿胡騎,連飛鳥都過不去,更別說斥候了,音訊已絕,別無他法。”
任弘又不是神仙,一個多月前讓趙漢兒他們南下時,哪里想得到這么遠,運籌帷幄是假的,見招拆招才是真的。
他安慰眾人道:“吾等已做了該做的,剩下的,就交給傅公,交給來自玉門的袍澤們吧。”
在任弘想來,白登之圍,漢軍第一次遇到了前所未見的敵人和戰術,因為陌生,所以吃了大虧。
可經過一百多年廝殺,上千次大大小小的邊境摩擦,相互交換投降給對方那么多人,漢匈都對敵人極其熟悉。
真可謂漢知匈深淺,匈知漢長短。
作為戰斗在抗匈第一線的將領,傅介子和敦煌太守、都尉們,若連料敵的本事都沒有,那這場仗,即便輸了也不冤。
想到這,任弘倒是不愁了,打著哈欠,當著眾人的面在席子上躺下,撐著頭睡起覺來。
天可憐見,這兩個月他跑了五千多里,又是翻雪山又是渡沙漠,每天只能睡兩三個時辰,真是欲飲琵琶馬上催,人都黑瘦了一圈,這幾天總能好好補補覺了吧。
看他這鎮定的模樣,眾人的心反倒安了下來,默默做各自的事去了。
卻不知任弘心里想的卻是:
“人力終有窮盡,接下來就交給天意了。老子要么躺輸,要么躺贏!”
……
高大的木桿豎立在庫魯克塔格山下,上面懸掛著動物的皮毛和蹄子、肉、內臟,匈奴右賢王屠耆堂單膝跪在木桿下,戴著面具的薩滿巫師在他周圍跳來跳去,念念有詞。
今日是匈奴人五月祭天的日子,因為不能去龍城,右賢王只能就地解決。
一萬匈奴人也跟著右賢王,在營中肅穆跪拜,他們相信這場祭祀能給戰爭帶來幸運。
不過就在祭祀前,右賢王剛剛收到了日逐王先賢撣在鐵門關戰敗的消息。
“死了千余焉耆、危須、尉犁兵,尉犁王也沒于亂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