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整個右地,都要亂了!”
……
當右谷蠡王麾下騎從陸續散走來投奔右賢王時,右賢王是得意的,只覺得此番一石二鳥,既讓漢軍落入自己圈套,又消滅了一個對手。
可他沒想到右谷蠡王竟這么拼,不往南去投漢軍,反而孤注一擲,走鐵門回王庭,妄圖復起。
從剛開始右谷蠡王被漢使陷害,到如今坐實背叛匈奴,右賢王是推波助瀾的,在種種誤會下,兩邊決計是談不攏了。
一旦右谷蠡王回到天山以北,部眾四五萬,控弦者數千,若配合河西漢軍騎兵夾擊右賢王庭,那就大事不妙!
而從鐵門回天山以北,是日逐王的地盤,日逐王是否會因為在鐵門敗了一場,害怕再到責罰而與右谷蠡王勾結,一同反叛呢?那勢必將右部徹底攪亂。
到那時,他這右賢王還能不能繼續當下去,匈奴右部還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
右賢王只覺得腳底寒意一股股往上升,他的心早就不在眼前的戰斗,而飛回右地去了,哪邊更重要自不必言。
而最終讓右賢王下定決定放棄進攻的,是來自孔雀河西岸的滾滾塵土。
那看上去像是數千騎行進揚起的塵埃,在十里外便能看見,是敵非友。
“是烏孫人么?”
匈奴人有些不安,右賢王咬著牙:“這群烏孫狼,分明派使者來說好絕不越過輪臺烏壘半步,不會與匈奴為敵,眼下乘著我右部將亂,便反悔了?”
既然烏孫人也加入了戰局,有其為漢軍犄角,那這場戰斗,他們最后一點優勢也喪失殆盡,本就不愿死戰的匈奴人已經萌生退意。
而就在這時,左右的千騎長們,還有吳宗年卻大聲示警起來。
“右賢王,漢軍動了!”
右賢王一看,果然,漢軍的武剛車陣開始離開河岸,向匈奴人推進,武剛車雖然笨重,但靠數人推攮,也是能夠緩緩移動的。
漢軍不動還好,漢軍一動,讓右賢王更加多疑,登時警惕起來。
“從始至終,這可能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他還以為自己的圍城誘敵之策多么高明呢,原來全被漢人識破了?龜茲的滅亡,右谷蠡王的叛逆,攜帶武剛車的援兵,外加對岸的烏孫人,最后是意圖進攻右賢王庭的酒泉漢騎。
回想起來,真是一環扣一環,早上還以為勝券在握的右賢王,忽然發現自己完全處于劣勢。
“果然不能小覷漢地的豪杰啊。”
根本不需要吳宗年勸了,右賢王長唏噓后,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撤!撤回山國,撤回右地去!”
起碼他是全師而還,比祖先伊稚斜單于只身逃離要體面些吧?只要將這場敗績說成是右谷蠡王謀叛導致的,尚能向大單于交待。
號角徐徐吹響,只是調子和進攻前奏完全相反,低沉而無奈,胡騎依靠速度機動的優勢,開始匆匆向北退卻,與漢軍拉開距離。
而吳宗年則被夾在一眾胡騎之中,他騎術不好,又被右賢王派人看得死死的,尋不到機會脫身,只得有些戀戀不舍地回過頭,看著越來越遠的漢軍,看那赤黃土旗,嘆了口氣。
西域漢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但他的戰斗,遠沒有結束。
吳宗年只能一邊虛與委蛇,一邊告誡自己那句話。
“身在匈奴,心在漢!”
而另一邊,當任弘等人發覺匈奴騎從撤離,從鐵門關南下,想要與漢軍援兵匯合時,只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推著武剛車向北緩緩移動的三千漢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