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貴人不死心,去胡商使者混雜的長安西市打聽,卻被告知從來沒聽說過“孜然”這東西,只能悻悻而罷。
走進院落中,他發現這里被打造成了一個練武的校場,鋪著細細的沙,邊上有擺放矛、戟、弓、劍,戈五種武器的“蘭锜”,染了紅漆,十分顯眼。
兩位壯士正在校場中練武交手,一人持短戟,一人持環刀鉤鑲,二人動作很慢,卻是韓敢當在教游熊貓技藝。
“真虎士也。”
劉病已看著心癢癢,想去練兩手,但出于禮貌,還是忍了忍,與任弘步入廳堂,這兒燒的是上好的木炭。
任弘家的廳堂,眼下已被大大小小的帛圖木簡堆滿了,任弘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雜亂,皇曾孫勿要見怪,典屬國近日正在謀一件大事,得在冬至大朝會前完成,故十分繁忙,今日雖是休沐,但吏員們午后還會來我家相聚議事。”
“看來是我拜訪的時候挑得不巧了。”
劉病已頷首,低頭看到一幅巨大的帛,上面畫著山川河流,郡縣道路,陸地與海洋分明,更有一些是他聞所未聞的西域外國名號。
“這是……地圖?”
在漢代,制作一幅大地圖的難度比任弘想象中的大,他雖然為這件事熬了好幾個晚上,卻依舊神采奕奕:“不錯,一幅囊括漢家所有已知土地的大輿圖,除了十三刺史部郡縣外,還有西域、西羌、西南夷、東夷、匈奴,要趕在冬至日大朝會時獻給陛下。”
劉病已連忙放了手:“這是軍國機密吧,那我……”
“無妨,皇曾孫正好瞧瞧,也說說看法。”
劉病已連連擺手:“西安侯,這不合適。”
他在長安城之外是任俠自由,解放天性的,可一旦回到這座大城中,回到未央宮邊上,耳旁卻不由想起掖庭衛張賀敘說祖父、父親慘死的事,那些腥風血雨和暗中算計。
對劉病已而言,皇曾孫之名,與其說是榮耀,不如說是詛咒。作為衛太子最后的血脈,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需得謹言慎行才是,一般人跟他往來,也要小心保持距離。但這西安侯,竟一點不知道避諱?
任弘笑道:“真不是什么機密,至少我不希望它制作出來后,被當做機密藏在石渠閣中長霉朽壞,直到許多年過去,后世之人打開石閣發現它,才恍然大悟原來先輩已探索過這么多地域。”
“也不瞞皇曾孫,我恨不得在這幅地圖大成后,能復制出來幾百幅幾千幅,掛在全天下每個郡學、縣學的墻壁上!好叫每個讀書的士人,從少年時一抬頭能便知道……”
任弘舉起雙臂:“天下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