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愿意讓趙充國這把“宰牛刀”來殺羌人的雞,就是為了迅速平定,趙充國和任弘合作,靠著屯田、誘敵、離間、招降等招數,能在叛亂開始后四個月內平定先零,已是僥幸。
未央宮的目光從來就沒看向河湟,始終盯著匈奴和西域,現在就是結束戰爭的好時機,不可能再戰了。
果不其然,趙充國否定了辛武賢的想法。
“寇白石、河關時曾殺我吏民的牢姐、封養兩部,確實可用辛都尉之策,至于其他部落……“
趙充國搖頭:“濫施殺伐,傷和致災,我會招撫湟中諸羌,與之盟會,加以安撫,只誅首惡。再傳令下去,只要是歸降的羌部,令三軍毋燔聚落,勿掠牛羊牲口,別貪一時之功,而毀了羌人的生計,否則彼輩餓極,秋冬時定會復寇郡縣。”
辛武賢竟認為趙充國此舉太過軟弱:“后將軍這是想要效仿周武王的‘仁義之師’,對羌虜以德服之么?”
言語中有些譏諷,趙充國肅然道:“古人云,仁者無敵,在德不在險。”
“這當然是屁話。”
老將軍道:“在老夫看來,不是因為有仁德所以才勝利。”
“而是在勝利之后,才有條件講仁德。”
“仁德,是吾等勝者獨有的奢侈之物,也是大漢與匈奴羌虜有所區別的東西。”
“秦若在與六國紛爭時講仁德,恐怕早就亡了。可在其一統后用仁德裝點,現在吾等,或許還是秦人。老夫早就說過,對羌人切不可不分良莠,一味誅滅或綏靖,而要分清好壞,分化處置,辛都尉,你可以下去了!”
斥退辛武賢后,趙充國瞥向任弘:
“西安侯怎么看?”
任弘當時就念了一首詩。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茍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
任弘朝趙充國作揖道:“這是在金城征戰后,下吏的一點看法,都在詩中了,盡誅不妥,當以后將軍之策為上。”
打完這場仗,按照功績和斬首,平了羌亂的趙充國也該封列侯了,其地位或將超越韓增,成為中朝僅次于霍光、張安世的第三號人物。
趙充國則回味著這簡單易懂的詩句,微微頷首,心里閃過的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