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一揮手,只讓丙吉退下,只感慨地對他道:“少卿啊,老夫最欣賞你的一點,便是你總是對我說實話,不自作聰明,這一點,極好!”
……
“大將軍還是欲召皇曾孫入侍?”
等田延年這廢帝急先鋒監斬完安樂等昌邑舊人后,霍光才召他入內商議。
“無人比他更合適了。”
霍光顯得心不在焉:“廣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誅,其子不在議中,近親唯有衛太子孫在民間。”
“正因為他是衛太子之孫,才不能立啊。”田延年力勸,他仍然力圖描繪一個跨越了十多年時間,仍團結一致,滿心都想扶持皇曾孫上位,然后與霍氏為敵的“衛太子黨”來。
霍光卻一笑。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會畏懼。
對霍光來說,衛太子是什么人?親戚?
不,一個死人,如此而已。
活著尚且不能成事,何況是死了。
還念著這死人的,除了給衛氏守陵的老門客外,也就張賀了,其余人,張安世、杜延年,哪怕是丙吉,目光都放在現在和未來的,看中的是皇曾孫身上的利益。
為政者,多少都有些歷史背景,誰是誰的兒子,誰是誰的親戚,誰是誰指定的繼承者,錯綜復雜。
但若只記得住這些,甚至在過去十幾二十年后,還沿著那些路走下去,那就永遠活在先輩的影子下,成了過去的奴隸。
背負太重歷史包袱的人,是難以前進的。
什么該甩開,什么該留下,搞清楚這點,才能向前邁步,霍光得帶著大漢往前走,而不是永遠留在巫蠱的影子里打轉。
但偶爾借一借那桿旗,也不錯。
“為政之道,在于逆順。”
霍光教訓田延年道:“我雖為大將軍,專天下之權,但仍沒到伊尹的程度,廢帝是不得不為,逆眾人之意而行,朝臣雖被迫協同,心中卻多有不滿,蘇武更去南門送廢帝離開。”
“故而接下來,我得順勢而行,如此便不能舍棄最合適的皇曾孫,而另擇小宗,否則天下必疑!恐將有亂。”
至于皇曾孫本人,霍光倒是從未擔憂過,他霍光可是侍奉過孝武、孝昭兩代英主的,還怕一個十八歲少年?
田延年卻道:“皇曾孫若入承大統,張安世必受其器重,若再有軍功列侯輔之,恐怕復為上官桀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