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王當然沒法每年都來,但遇上新帝即位,第一年必召諸侯至長安,好歹認個臉熟。
太初之前是十月初一舉行,改制后變成了一月初一,對霍光來說,哪怕國庫打空了大半,這場大朝會也必須大操大辦,一來宣示新帝的正統性,使天下勿疑;二來向四夷和對戰爭持懷疑者顯示大勝,彰顯大漢國威。
隨著日子一天天臨近,諸侯們也差不多都集結于長安各王國邸了,這件事本該大鴻臚負責,但賢良文學叩闕一事后,韋賢罷官,當時霍光讓田延年代理大鴻臚之事,眼下便來稟報:
“大將軍,廣陵王和楚王到長安了。”
霍光近來對田延年感觀十分復雜,一來這是他多年的左膀右臂,確實忠心不貳,但卻太自作聰明,屢屢想要繞過霍光,做些不能為人道之的事。
田子賓現在給霍光的感覺,和那個不知下一刻會做什么的劉賀已經很像了……
霍光有時候都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幫霍氏鏟除異己,還是想害自己。
尤其是那件事,已經完全越過了霍光能容他的底線!
但縱然心中大惡,霍光仍是忍著,時候還沒到,更何況,他還有一些臟活,要讓田延年去做。
比如說,諸侯云集于長安,其中一些人,需要敲打敲打了。
田延年便說了廣陵王與楚王違反大漢律令,私相接觸之事,聽說二人還結了姻親。
他提議道:“高皇帝曾對吳王言,漢后五十年東南有亂者,豈若邪?荊楚之地,五湖之間,其人輕心,吳王濞、江都王建、楚王戊、淮南王安、衡山王賜皆曾反。今廣陵自詡為劉姓之長,孝武子嗣,行為跋扈,動作無法度。加上他是燕王胞弟,素來覬覦皇位,對大將軍必有怨恨之心,不可久留也!何不乘其入朝之際……”
霍光卻搖頭:“乘其入朝而擒斬?這不是呂后會做的事么?若真如此,諸侯必大恐,天下會如何看我。”
“還是按照尋常禮節接待,諸侯王朝見天子,漢法凡當四見耳,始到入小見;正月朔旦,奉皮薦壁玉賀正旦,法見;后三日,為王置酒,賜金錢財物;后二日,復入小見辭去,凡留長安不過二十日。”
他對田延年道:“這二十日里,子賓先收集其不端證據,卻要保證彼輩周全無覺。”
對某些太過分的諸侯,要下手也只能等他們回國后再說。
田延年應諾:“那下吏先安排廣陵王入宮小見?”
霍光頷首,雖然新帝借口居喪,但其他事大將軍能代勞,諸侯入朝覲見,卻必須他自己接待,這倒是個試探他性情的好機會。
和劉賀完全相反,新帝太過低調了,不做事就不會錯,這次必須出面,霍光倒正好看看,皇帝該如何應付這群惡親戚。
霍光道:“在小見之前,且將廣陵王、楚王密會之事,先密奏縣官知曉,是親是疏,縣官心中得有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