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少卿開始了腦補:“鄯善王尉屠耆者,故秦將尉繚苗裔也。秦王政時,大梁人尉繚入秦游說,秦王從其計,見尉繚亢禮,衣服食飲與繚同。然尉繚以為秦王少恩而虎狼心,得志天下皆為虜也,不可與久游。乃亡去,秦王覺,固止,以為秦國尉,卒用其計策。”
“秦并六國,果行暴政,尉繚諫之不聽,終去秦,履老子之跡西行,遷于牢蘭海,海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數百里。胡人義之,從而歸尉繚者千余家,遂王于樓蘭。”
沒有過程沒有細節,只要找到開頭與結果,加上一點想象力,將它們連成一條線就行了。似乎有點草率,但太史公也是這么編排匈奴人的啊,反正后世肯定會有人信之不疑。
任弘想給陶少卿鼓掌,鄯善王開心就好,或許下次他路過鄯善時,尉繚的廟宇恐怕要在扦泥城立起來了。
都護的旗幟又在鄯善留了數日,旋即便繼續啟程西行,西域都護苦啊,內郡太守行縣最多一個月就能將轄區繞一圈,任弘卻起碼要走一個季度。
在地圖上,他們的下一站是且末國,再然后便要抵達一處在網絡上,比樓蘭名氣更大的邦國。
“精絕古城!”
……
任弘在精絕沒找到雮塵珠。
精絕國位于后世新疆民豐縣,就跟一些名氣很大的5A景區一樣,到了地方才發現乏善可陳。
撇去現代人對這個名字的想象外,精絕就是一個低配版的鄯善,一樣的小小綠洲,周圍都是起伏的沙山,一樣的重視水源樹木。而且絲毫不強大,反而弱得隨時擔心被鄯善或于闐兼并,不過當地出鐵,有冶鑄之所。
任弘抵達精絕后,特地讓譯長幫精絕王做了次人口統計,其都城尼雅加上周邊村寨,得四百八十戶,三千三百六十人,勝兵五百。
精絕王去年也被傅介子要求去過長安,對大漢的強大印象尤深,而在任弘西域大開發的計劃里,精絕雖不算重要,但也不可或缺。
任弘指點著向北流淌的克里雅河,對甘延壽等人道:“數年前匈奴與龜茲圍輪臺,大漢使團被困計式水,我自往烏孫借兵,而趙漢兒等人則護送萬年,也就是如今的莎車王南下,沿著扜彌河(克里雅河)抵達精絕、扜彌。”
這條路名為扜彌龜茲道,是能走大軍的坦途,當年李廣利伐大宛還過扜彌,即經過此路,將在龜茲國作人質的扜彌太子賴丹帶到長安,足有千余里,要走十五日,是溝通西域南北兩路的要道。
唯一的麻煩是,因為克里雅河季節性斷流,有時會迷失了道路。任弘的計劃是,在精絕與龜茲之間數百里路上,修筑一些烽燧,就算不派人駐守,起碼也能作為地標,烽燧旁再挖幾口井,方便往來商賈休憩飲馬,降低物故風險才能讓絲路更繁榮。
都護府會派遣一些工匠戍卒來指揮,精絕國壯勞力就五百多,只需要承擔一百里,五座烽燧的修筑,今年的貢就全免了。
離開精絕國時已到本始二年四月中旬,白日的天氣越發酷熱,精絕以西是扜彌國,因為扜彌王子、使者校尉賴丹死在輪臺,雖是他的失策,但還是被大漢追溯為功臣,扜彌國自然以大漢忠仆自居,痛快地承包了從扜彌到精絕之間的烽燧修筑。
但再欲往西時,長史文忠卻不由擔心起來。
“都護,鄯善扜彌與漢親密,精絕則弱小,都不必擔憂。可接下來要去的于闐國,卻是南道大邦,勝兵三千,昔日從精絕西北至疏勒十三國皆服從,我聽說大朝會時,于闐王還與鄯善王爭位起過沖突,吾等百余人馬……”
他的意思是,要造訪于闐的話,是否要從它乾等地調點人來壯膽?
任弘卻樂了:“這么說,于闐如今成了西域最強城邦了?君況,告訴文長史我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