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字可萬萬不能讓大將軍看到啊,任弘甚至在考慮,為了霍光的強迫癥,是否要將某個嫌太大的邦國一分為二湊個整數,或者在不屬都護的蔥嶺以西諸邦中拉一個進來?
而單于對烏孫的襲擊不止是屠殺俘虜激怒漢軍,也是為了替這場久久無功的戰爭挽回顏面,過了幾日,烽燧上的斥候偵得,匈奴人正在陸續撤離東返。
奚充國立刻請戰,瑤光也想要帶著烏孫人出擊報復,任弘還是不同意。
匈奴畢竟有數萬騎之眾,貿然出塞可能會重蹈李陵之覆,對付匈奴人最重要的是得有耐心,不能犯錯,既然朝中不愿遣師,這場戰爭便到此為止了,只對她們道:
“歸師勿遏。”
瑤光還是憤恨匈奴無法破塞就拿蒲類后國、伊列水烏孫人泄憤之事,恨恨道:“若如此輕易放匈奴離開,這場仗只算小勝。”
殺了對方一王,斬首數千人,甘延壽的功勞足以封侯,這還算小?更何況……
任弘瞥向瑤光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于他而言,這場仗最大的收獲是,夫妻二人終于有空生個二胎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在匈奴撤軍后,已連續陰沉了許久的天空,卻紛紛揚揚下起了雪,雪花落在那些**僵死于塞外的烏孫人身上,仿佛溫暖的絨被。
任弘伸手接著雪花,對瑤光道:“現在還未入十月啊,雖說胡天八月即飛雪,但今年北庭的雪,下的是不是太早了點?”
……
這場雪不但早,還很大。
這是十年,甚至數十年不遇的大雪,一天就積雪厚達丈余,甚至將深數丈的井直接填滿了,前些天還熱熱鬧鬧的達坂城塞前,已再見不到任何人畜。
忽如其來的大雪,讓人感覺寒冷徹骨,幸好來自樓蘭、渠犁和敦煌的冬衣已到多時。
今日輪到萬章守燧,他怕冷,除了自己的棉襦外,還又“借”了袍澤的一件棉襦裹在身上,羊皮裘則系在最外面,裹得跟個球似的,手上戴著松鼠皮制的手套——守燧的人輪著戴。
“這棉襦真是好東西。”
他蹲在燧里,嘀咕道:“吾等在塞內都冷成這樣,胡虜在野外恐怕更難熬罷?”
有人以為不然:“我聽說匈奴人耐寒,是生在雪里的,不怕冷。”
“我在關中時還聽人言之鑿鑿,說匈奴人上半身是人,下本身是馬呢!”
萬章笑道:“再耐寒那也是人,汝等看那些西域諸王和烏孫人也生于北國苦寒之地,此刻不也哆嗦么?”
先前聽聞關中大旱,漢軍還十分無奈惋惜,如今匈奴也遭一災,蒼天果然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