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剩下的事就決不能幫了,任弘退后,與妻兒一起看著那青驄駒,看它努力掙扎著纖細的四肢想爬起來。反復幾次失敗,求助似地朝它母親哞哞叫,但蘿卜又不管不顧,一溜煙自個吃食去了,唉……
如此一來,馬駒只能靠自己,當它最終艱難地四肢立于地面時,連沒心沒肺的任白都忍不住為它叫了聲好!
因為蘿卜在家中地位不同于一般的馬兒,任弘夫婦商量著,是否要給小馬也取個名。
取名任弘最擅長了,沉吟道:“它出生在西域,就該有個西域的名字。”
比如萌萌什么的。
但今日的命名權卻被任白搶了,非說剛才父母已答應這小公馬是他的,撅著嘴,拿出看家的哭鬧撒潑本領,任弘也只能由著他。
“你要取甚么名?”大概也只有任弘,才會覺得自家這黑乎乎的混世魔王“可愛”。
“大人不是說,它生在西域,就該有個西域的名字么?”
任白抓著一根馬棚里喂馬的胡蘿卜,又想去逗馬,咧嘴露出了豁了的門牙。
“胡蘿卜!它就叫胡蘿卜!”
……
幾乎是同一天,遙遠的長安未央宮中,另一位孕婦的生產可就沒蘿卜這么順利了。
許婕妤生產這日,一向刻意冷落這柄“故劍”的天子最初還在溫室殿里故作鎮定。
可當聽聞許平君難產時,劉詢便坐不住了,一個激靈起身,走出溫室殿時鞋履都忘了,只著足衣就往外跑,被侍從一路追到殿陛下才穿上。
然后他又嫌棄步輦太慢,便召來了平日接送蘇武等老臣的小馬車,搶過奉車都尉手里的轡繩,鞭子抽在馬背上,親自駕著就往許婕妤的宮室趕。
等抵達時,太醫們想攔著皇帝不讓他進,被劉詢一通呵斥只好退下。等進了屋舍,卻見那些泡在熱水里的白布上,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許平君的母親,以及最相善的王婕妤在陪著她。
“陛下,若是安平公主在就好了。”
許平君累得沒氣力,連劉詢握著她的手都只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讓劉詢心疼不已,上次就是如此,許平君難產,虧得西安侯夫人瑤光帶著女婢們到他家幫忙,這才渡過難關。
劉詢走出屋舍質問太醫令,太醫令只稽首告罪,說乳醫們法子都試過了,可胎位太過不正,生怕傷了許婕妤。
漢時的醫生已各有專精,分小兒醫、瘡醫、疾醫等。乳醫,視產乳之疾者,專門負責產婦分娩前后的醫療事務,相當于后世婦產科的職責。
她們都犯難,普通的產婆更沒辦法了。
“頭胎如此,二胎也這樣。”
劉詢愣愣出神,心中后悔不已,其實他與許平君已經有了長公主,不該再心懷貪念,想要一個子嗣的。
太醫們躊躇著,只沒人敢冒死問皇帝一句:“保大保小?”
這危急關頭,卻傳立了“皇后到”的呼聲。
和皇帝急得自駕小馬車馳來不同,霍皇后依然是慢悠悠的大排場。
遠遠望見開路侍從無數,或執著椒房宮燈,提爐焚安息香,捧著香珠、繡帕、漱盂等類。一隊隊過完,后面方是八個小黃門抬著一頂一頂金頂錦繡版輿,緩緩行來。皇后端坐于上,后頭撐著一對神爵翡翠羽毛的旌翣夔頭遮陽。
到了地方后,又得由宮女攙著下輿,她頭上戴著步搖,以黃金為山題,貫白珠,為桂枝相繆,一爵九華,身上是端莊的深衣,紺上皂下。
步搖多以釵式上懸掛裝飾物為主,走起路來必須慢,一步一搖,讓皇后更顯靈動飄逸,仙姿佚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