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追隨著郅支單于,這群最后的匈奴控弦者催動疲憊的馬,唱著悲壯的歌,沖向以逸待勞的敵人!他們再無退路,只能前進,哪怕前方是一條血淚之路!
竟寧二年冬,金微山之役,郅支單于擊破堅昆、呼揭聯軍,將九千余眾遠遁西北,附于康居。
……
就在郅支遁逃康居之際,遙遠的長安北郊,茂陵下的漢武帝廟,天色也漸漸大亮。
武帝廟名曰:“龍淵廟”,這是古代寶劍的名字,又叫“七星龍淵劍”,據說是歐冶子以隕星七枚所鑄造,孝武皇帝生前很喜歡這個故事,取“欲知龍淵,觀其狀,如登高山,臨深淵”之意。
昨夜劉詢帶著文武官吏抵達茂陵,告廟,而這一告就是一晚上,任弘等人也不好跑茂陵縣去睡大覺,只能在外面打著瞌睡守燎,也不知皇帝在龍淵廟里,跟他又恨又敬的曾祖父劉徹說了啥。
劉詢是衛太子的遺孫,對逼死自己全家的漢武帝肯定有三分怨恨。
但又有七分崇拜在里面吧?給漢武上廟號“世宗”,除了為自己正名外,也認可這個褒貶不一的皇帝之功業。
劉詢確實有很多話要對漢武說,想當年,漢武駕崩前,曾對霍光說過:“漢家諸事草創,加四夷侵凌中國。朕不變更制度,后世無法;不出師征伐,天下不安,為此者不得不勞民。”
又補了一句話:“若后世又如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事!”
這是漢武給霍光的遺言,而霍光又傳給了劉詢。
在龍淵廟中,劉詢便要告訴漢武這兩件事。
“漢家制度后繼有人。”在位多年,全靠自學,天性聰慧的布衣皇帝已經領悟了漢家制度的真諦。
“本以霸王道雜之!”
所以在儒生對周政吹噓得天花亂墜,希望劉詢純用德教,但天子卻不為所動。但又不像大將軍那般,對他們不屑一顧,而是虛情假意地任用。
王道務德,不來不強臣;霸道尚功,不伏不偃甲,而劉詢已對二者運用嫻熟,他有自信帶著這老大帝國邁向高峰,開創本應在漢武太初改制后就應該到來的盛世。
而第二件事,則是告知漢武,匈奴已殘,再無威脅,從此以后不用頻繁勞民出師北伐,大漢會對那據說是秦朝將軍逃到遠方建立的“大秦國”抱以警惕,卻絕不會襲亡秦之跡事!
是偃武修文的時候了,劉詢再拜稽首,默默對孝武說道:“如今邊境已經永寧,吹噓過的事,曾孫我做到了,而等竟寧年結束后,下一個年號,我已想好了。”
過去是天下不安,如今,則是天下已安!
“竟寧四年結束后,新年號當為‘天安’!”
任弘要是知道新年號這么叫,肯定有一口老槽要吐。
等劉詢走出龍淵廟,才發現竟已過了一宿。但他臉上沒有通宵的疲倦,只有堅定與亢奮,看到忍著哈欠,上前相迎自己的大司馬驃騎將軍任弘。
劉詢方才在廟中,也和孝武皇帝數次提到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