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過后,趙昕就冷靜了下來。這是三十多年帝王生涯養成的習慣。
特別是晚年,困于病榻的生活,令他習慣了在心中思考問題,一個個步驟的分析。
于是,他首先得出了一個確鑿無疑的結論:“此生,決不能如前世一般,想著什么猥瑣發育……”
猶記得,前世穿越之初,也是如今這個時候。
而彼時,剛剛穿越,被困于一個不過兩歲的嬰孩身軀中的他,既不通語言,也不懂局勢,滿心都是惶恐,于是小心謹慎,努力模仿著正常嬰孩的起居,生怕被人察覺他的異常,從而被人視作妖怪。
但,事實證明,那是一個巨大的失誤。
令他錯過了一個無與倫比的造勢與樹立權威的機會,更是他成年后統治生涯之所以悲劇的緣故之一。
因為……
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尋常人家,庸碌無為,也是罪!會被人輕視,會成為宗族叔伯眼里的邊緣人,進而悄無聲息的湮滅于茫茫人海,連個浪花都翻不起!
何況是帝王之子,未來天下的主宰呢?
異常?
“這天下人最盼望的恐怕就是朕有異常了!”趙昕在心里笑著。
位居至尊三十年后,趙昕已經差不多清楚的把握到了這皇宋士大夫與宰臣們的心理。
這些人,這些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文臣鴻儒們,早已經不是第一天在期盼‘天降圣王治世’了。
這是儒家的老毛病!
祈盼圣君明主,寄希望于賢臣名士。
基本上,所有儒生文臣,都有這樣的心理。
只不過,現在的時局,讓大宋文人士大夫們,尤其渴望天降圣王,尤其期盼再出一位如太祖、太宗一般的雄主而已。
沒辦法!
現在的大宋,正值風雨飄搖,內外交困之際。
內部,冗官、冗兵、冗費的弊端已然凸顯,國家財力漸漸匱乏,國勢江河日下,大有一副要和盛唐一樣轉入衰弱的趨勢。
而在外部,遼國就不提了,大宋文官們根本不敢和遼人掰手腕,恐遼癥患者不知凡幾。
單單就是一個元昊叛軍,如今就已經搞得大宋上下雞飛狗跳,焦頭爛額。
去年的三川口之敗,更是將大宋朝廷的遮羞布給扯了下來——煌煌大宋,物華天寶之中央之國,竟連一個區區地方叛亂都難以收拾,甚至損兵折將,喪師辱國!
故而,在這個時候,大宋上下,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天降圣主明君’。
仿佛只要天上掉下一個‘圣主明君’,這天下立刻就要有救了一樣。
而可惜的是,前世的趙昕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