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歐陽修的剎那,夏竦就笑了起來,他上前,拱手問好:“永叔賢弟,別來無恙!”夏竦雖然比歐陽修年長十余歲,但卻非常喜歡歐陽修的文筆,曾經想要調歐陽修到他身邊做事,可惜遇到了景佑黨爭,這個事情也就只能擱下來了。
歐陽修聞言,拱手還禮:“勞經略掛記,下官誠惶誠恐……”
這時,在夏竦身后,歐陽修的朋友們,并肩而來,上前拱手:“永叔兄別來無恙!”
歐陽修抬起頭,向前看去。
兩個讓他熟悉而牽掛的身影映入眼簾。
范仲淹、尹洙……
這兩個都是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讓他心心念念的知己,亦是當年與他一起,被貶出京或者被牽連的‘朋黨’分子。
此外,還有著韓琦、龐籍這兩位如今聲名鵲起,隱隱有未來國家宰執之姿的后起之秀!
特別是韓琦!
若無韓琦,現在范仲淹和他恐怕都還被貶在外,無法起復。
正是這位以益、利兩路安撫使,剛剛在蜀地將超過百萬流民與百姓安頓完畢,就馬不停蹄的趕到陜西,任為陜西經略安撫副使的重臣在官家面前以性命和人格擔保:使涉朋黨,請族!
又說服了夏竦、龐籍,三人一起聯名擔保。
于是,官家方才釋懷,起復范仲淹為陜西轉運使,旋即除陜西經略安撫副使,知延州。
然后,他也被從夷陵召回汴京,官復原職,繼續修撰《崇文總目》。
于是,歐陽修鄭重的對著眾人一拜,又特別來到韓琦與夏竦、龐籍面前,深深一拜:“下官多蒙三位明公提攜,方有起復之日,未能及時面謝,下官多有愧疚,請受下官一拜!”
夏竦等人連忙上前,扶起歐陽修,道:“皆為國家公事,永叔何必如此?”
“何況,今永叔乃是以欽使至此,吾等安敢受永叔之禮?”
于是,便簇擁著歐陽修一行,進入涇州官衙之內,來到大堂上,將歐陽修主位上落座。夏竦、韓琦、龐籍、尹洙,則陪于其左右,其他陜西方面大員,則敬陪于四周。
“聽說,永叔此來,是來傳達中書與官家的旨意的?”落座后,夏竦就問道:“未知永叔能否提前透露一下,中書與官家,到底是何態度?”
大宋王朝,對于軍隊的控制是異常嚴格、敏感的。
對軍隊,只要朝堂或者官家,稍微感覺到有一點不對頭,就可能會立刻罷免相關官員與大將。
沒辦法,五代吃亂軍和兵變的虧太多了!
從皇帝到士大夫到老百姓甚至是軍隊本身,都沒有人再想看到一群牙兵為了幾個賞錢就弒君、殺官、換帥。
所以,有時候,這種敏感難免矯枉過正。
真宗時,大將曹瑋戍邊,吐蕃宰相李立遵為了緩解內部壓力,大舉侵宋。
曹瑋發現了征兆后,立刻上書朝堂請求支援。
結果,真宗卻以為曹瑋學壞了,想玩五代那一套養寇自重的把戲,當時就火冒三丈,就要立刻派人來陜西砍了曹瑋的腦袋。
幸虧當時李迪就在旁邊,以人格性命擔保曹瑋絕不會叛變,也絕沒有學壞。
這才阻止了一場大禍,于是,大中祥符九年,大宋名將曹瑋大破吐蕃,斬首數萬,李立遵從此一蹶不振,而那一戰也為大宋結了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