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些都是清流正途,在官場是不會被人拿有色眼鏡審視的。
是士大夫地主們的自己人。
但有些人就不一樣了。
譬如說,宗室子弟們的女婿,因為是趙官家的親戚,按制要給官當,但因為這些家伙不是靠能力和科舉為官,而是靠女人做官,所以他們叫裙帶頭官。
此外皇后、太后、貴妃的姻親,因為蔭恩特旨為官,也被排斥在清流之外,被稱為捧香,捧誰的香?宮里面的太后皇后啊!
但不管是裙帶頭還是捧香,基本上很少和正統文官在一個賽道上比賽。
所以,文官們也就平時吐槽一二,真的見面了,捧臭腳的多的是!
真正讓清流正途們看不起和瞧不起的,叫‘三色人’。
也就是胥吏年勞,做事勤勉,按制授官的;響應國家和皇帝號召,捐錢捐糧,納粟為官的以及其他緣故、途徑為官的。
這三種人,要么是粗鄙胥吏,要么是有錢的暴發戶,要么是不知道哪個犄角疙瘩冒出來的二愣子。
正統文官們看到他們就頭疼、鄙夷,要不是大宋制度壓著,祖宗成法在,恐怕想將這三色人一腳踢出官場的不知道有多少。
自然,‘三色人’在磨勘轉官時,遇到的難度和險阻,遠遠大于其他出身。
旁的不提,銓曹四院隨便一個小官,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讓一個三色人一輩子的辛苦付諸東流。
于是,大宋的官場上,埋葬了不知道多少草莽英雄的野心與壯志。
好在,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無論是上天還是國家,都總會留下一扇窗戶給有心人。
在大宋,三色人并非永遠會受歧視,也并非沒有機會擺脫自己的三色人出身。
因為國家還規定了一項特別措施:舉遺逸。
依照制度,國家三京通判以上或者帶館職的地方重臣以及正府、樞府、三衙的有司主官,可以向皇帝推薦那些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通過科舉途徑為官的干吏良才。
皇帝若接受推薦,就可以下特旨恩典超遷他的官職,并將其直接列入京官。
如太宗開寶五年,接受翰林學士韓丕的推薦,超遷提拔了萬適、楊璞、田詰等人。
真宗大中祥符四年更是直接超遷了河中府的劉選為大理寺評選。
只是,大宋立國百年,三京通判和學士們換了不知道多少,愿意拿著自己的名譽和前途,向皇帝舉遺逸的大臣,一直都非常少,每年都沒有幾個。
如今還在位的重臣,也就一個章得象,一個杜衍而已。
當年章得象為刑部曹和大理寺丞時,向章獻明肅太后先后舉薦了十幾個胥吏出身的干吏,皆超遷為京官,如今這些人里甚至有做到了路提刑官的。
而杜衍知江陵府的時候,也推薦了好幾個地方上的小官,其推薦的人里,現在已經有人做到了大理寺的司曹主官。
另一個,范仲淹其實也是這個制度的受益者,他是被他的老上司時任江淮制置發運副使張倫親自向朝堂力薦的,所以范仲淹才能在當年就轉為京官,并立刻得除知興化縣。
這是皇帝特旨超遷的結果!
心里想著這些事情,趙昕的眼睛,在劉永年翻動的書冊中掃視著。
很快,他就找到自己想找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