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婦人干政,宦官、外戚亂權。
第二,宗室放肆,干預國政,甚至窺伺大統。
第三,權臣獨大,架空君王,號令出于宰臣。
因為,歷史已經告訴了每一個讀書人,這樣子的王朝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
亡國只是輕的。
亡天下就追悔莫及了!
漢唐教訓,不能不讓這些人警惕和心驚。
而現在,趙元份的事情雖然看著小,甚至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位江寧節度使確實有心窺伺大統。
但,苗頭已經出現了。
儒家在這些事情上,是從來不談什么證據的。
原心定罪,論心不論行,才是他們一貫的做派。
不然,當年范仲淹和呂夷簡是怎么一起灰溜溜的滾出汴京城的?
范仲淹的罪名叫朋黨,呂夷簡的罪名叫結黨營私,任用親信。
而這兩個事情,都沒有證據,只是別人腦補的。
而對文官來說,腦補已經足夠了。
所以,范仲淹罷貶地方,呂夷簡罷知青州,就順理成章了。
趙禎耳根子素來就很軟,很容易被文官的話打動。
現在,也是一樣。
畢竟,如今,彈劾趙元份的不止是王洙,還有他的親信近臣林瑀,首相呂夷簡和參知政事們也都紛紛上書,談論此事,一個個憂心忡忡。
他再想著趙元份父子的經歷和遭遇,心里面要是沒有想法,那才叫見鬼了!
只是,這位官家到底性子、脾氣都很溫和。
他不愿意加罪臣下,更不愿意傷了宗室和睦,親政以來,宰相、執政、樞密們,哪怕把天都捅了個窟窿,他最大的責罰也不過是罷官而已。
就像去年,張士遜和王鬷兩人互相甩鍋的事情,要是換了太祖、太宗甚至只是真宗,這兩位大臣即使能保住腦袋,恐怕也保不住官位和文字。
然而,趙禎終究也只是將這兩位罷官。
甚至還在張士遜致仕后,追贈太傅,封鄧國公,將其本官升到了刑部尚書。
所以,此刻,盡管趙禎心里面也懷疑起自己的那位堂兄,但終究于心不忍,于是試探著和王洙商量起來:“既如此,那朕命江寧節度使遷西京,使鄧國公嚴加約束,怎么樣?”
王洙卻是不為所動:“陛下之罰,何異于賞?”
西京是什么地方?
大宋最繁華、瀟灑和風流的地方啊!
不然,為什么致仕大臣和勛貴外戚們紛紛扎堆往西京跑?
“那……”趙禎撓頭起來:“朕命荊王親臨江寧節度使府,宣以祖宗法度,勒令游仙縣君入崇真資圣禪院靜修,無旨不得還家?”
崇真資圣禪院,乃是趙官家們給那些犯了錯的妃嬪、宗室女、命婦們修建的專門用來面壁思過或者出家養性的地方。
因為太宗皇帝的陳國長公主曾經在此出家為尼,所以又叫七公主院。
王洙聽著,知道這恐怕已經是這位官家能做到的極限了。
于是,也不敢再逼迫下去,以免畫手添足,便長身拜道:“伏唯陛下能作威福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