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里面已經樂開花了。
在他看來,這位壽國公召見他,大抵是和祖宗一樣,想用異論相攪之策來制衡那位富彥國。
而這對他來說,簡直不啻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于是立刻就表決心,拜道:“微臣粗鄙,素來無名,今蒙國公信重,不吝拔冗相見,臣感激涕零,愿為國公牛馬走!”
“言重了……言重了……”趙昕微笑著讓劉永年將高若訥扶起來,坐回椅子上。
高若訥是什么人?
趙昕心里面清清楚楚。
此人,就是標準的北宋士大夫。
而且,是士大夫中落后腐朽的那一批,和相對進步的范仲淹、富弼等人不一樣。
高若訥乃是典型的名利鬣狗。
沒有原則,沒有立場,也沒有是非。
就像他當年,為臺諫官的時候,起初看到范仲淹等人混的風生水起,也就跟著一起攻擊呂夷簡。
但當范仲淹失勢,他就立刻反水,給與了范仲淹致命一擊——導致歐陽修貶官的正是此人。
正是這位舊日和范仲淹、歐陽修一起稱兄道弟的家伙,破壞了正治潛規則,把歐陽修私下寫給他的信送到了趙禎手里。
于是,歐陽修幾乎萬劫不復,范仲淹更是被坐實了‘朋黨’的罪名。
所以,不管在哪一個方面,高若訥都是標準的小人、奸臣。
若是在趙昕前世,他年輕的時候,這種人他連見都不想見,看見就反胃。
但現在……
趙昕卻已經能笑瞇瞇的主動召見了。
因為,他已經知道,小人有時候比君子還有用。
“孤現下確實有些事情,比較苦惱……”趙昕輕聲道:“不知道侍讀能否為孤分憂呢?”
高若訥聞言,馬上就道:“臣萬死不辭,伏請國公教訓!”
“是這樣的,孤為父皇授判將作監,然,將作監并無一官一卒一事……”
“這就讓孤為難了……”
“孤有心想要做點事情,為父皇分憂,但國家現狀如此,又無可奈何啊……”
高若訥一聽,當即拍著胸膛保證:“國公勿憂,此事,旦請國公交于微臣,三日之內,必有分曉!”
趙昕于是笑起來:“那孤便拭目以待!”
你看,小人奸臣,是不是比君子有用多了。
此事,若是富弼,肯定會搖頭、規勸,甚至拼死勸諫。
畢竟,趙昕的這個要求沒有先例,而且會破壞傳統。
但高若訥就不一樣了。
王權所指,既是他努力的方向。
不管怎么出格的事情,他都肯辦的。
就像當年王欽若和丁謂,連真宗想要封禪,都能給真宗變一本天書出來!
所以,歷史書上,忠臣君子斗不過小人奸臣是應該的。
不過呢,在趙昕心里面,現在其實早已經沒有了傳統意義上的忠貞奸邪的概念。
在他心中,所有大臣,一視同仁。
富弼范仲淹也好。
夏竦高若訥也罷。
都是工具而已,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利用的對象罷了。
而工具本身,并沒有任何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