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景佑元年的事情,呂夷簡就嘆了口氣。他迄今都不敢忘記,當時他被人從被窩里拉起來,然后看到那個臉色蒼白,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官家時,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更不敢忘記,暴怒的保慶皇太后的那張幾乎能把他吃掉的冷臉!
于是,楊才人、尚才人等天天和官家雙飛的妃嬪,盡數被逐。
宮中自才人以上的妃子,也一個不留,全部趕走!
于是,保慶皇太后才親自點將,選了如今的曹皇后!
于是,也才有了那位皇嗣生母的入宮!
而官家也足足養了七個月的身體,才能重新視事。
然而……
這位官家從來記吃不記打!
景佑三年,保慶皇太后駕崩,失去了養母,也失去了約束的官家立刻固態萌發。
于是,寶元二年,再次倒下。
病因和上次差不多,都是旦旦而伐,掏空了身體。
可是……
呂夷簡想到這里,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
當今官家不是傻子!
景佑元年,因為嗑藥太嗨的緣故而倒下后,他就不再接觸那些可能傷害自己身體的虎狼之藥。
寶元二年,因為太過‘操勞’而倒下后,他就開始研究房中術,洞玄子三十六式玩的飛起,林瑀因而受寵,成為官家身邊的頭號近臣。
這位官家,不會分不清輕重的。
所以……
“張都知……”呂夷簡嚴肅的看著張惟吉,問道:“都知請回答我幾個問題!”
“元臺請問……”
“官家的身體情況,如今到底怎樣了?”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皇后已經到了延和殿服侍……許希與太醫局上下的國手,也都服侍在側,下官私底下問過了許翰林,翰林說,官家的身體可能需要休養……”
呂夷簡的神色終于輕松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情況并未太過糟糕!
這無疑是值得慶幸的。
因為今日大宋,從真宗開始,就已經適應和習慣了,天子纏綿病榻,皇后、太后垂簾聽政或者由宰臣代替天子處理國事的節奏。
而呂夷簡就曾三次面對這種事情,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知道該做什么,該怎么做。
于是,呂夷簡又問:“官家究竟是因何病倒的?病倒前,官家在何處?他吃過什么?喝過什么?”
張惟吉聞言,苦笑道:“元臺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最近月余,官家幾乎夜夜留宿寧華殿……”
“今日,亦是如此……”
“寧華殿,向官家敬獻了兩位美人以服侍,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忽然,張才人就將下官叫到了殿中,下官便看到了官家,昏厥于美人身上……”
呂夷簡聽著,臉都黑成了黑炭了。
他良久終于憋出一句:“張才人是不要命了嗎?”
“難道她忘記了當年尚、楊二妃的下場?”
“非得吾找一個閻應文給她臉上來一巴掌,她才會清醒?”
這種話在過去,呂夷簡是不敢說的,但現在,既然官家因為張才人之故,而在此病倒。
呂夷簡就再無顧忌了!
況且,呂夷簡明白,恐怕這次官家再次接觸那些虎狼物,與那位急于固寵的才人脫不開干系!
張惟吉聽著,完全不敢接話,只是問道:“元臺,如今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