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內侍張寧并不陌生,平時沉默寡言。他和另外三個內侍一直在廊下侍候,沒有朱祁鎮呼喚不得入內。張寧自認為那天說話聲音不高,殿外的人難以聽到,賈小四恰好在殿門口,其余幾人離殿門還有一兩丈,怎么這人不僅聽到,還向曹吉祥報告?
至于他說的,為老鄉不憤云云,張寧半句也不相信。這人,肯定早就是曹吉祥的心腹,曹吉祥把侍候皇帝的差使讓出來,自己不可能不留一手。
大概這就是他的后手了。
朱祁鎮臉色十分不好看,道:“你還和他說過什么?”
“沒有了。”內侍額頭都磕破了,只是不肯承認。
張寧道:“為什么陛下和本官在殿中說話,你在廊下能聽見?”
目測這段距離不短,他們聲音真的不大,正常人應該聽不見才對。張寧不可能不防備隔墻有目。
內侍道:“咱家耳力極好,在四野無人的地方,能聽到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陛下和大人說話聲雖輕,咱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張寧明白了,曹吉祥知道他聽力好,所以讓他偷聽皇帝和朝臣說的任何話,然后找機會稟報他。
朱祁鎮也想到這一點,怒道:“拖出去,杖二十。”
“陛下饒命。”內侍凄厲大叫。
兩個腰大膀圓的內侍早把他拖出去,慘嚎聲再次響起。張寧皺眉道:“行刑時就不能讓他們閉嘴嗎?這聲音怪疹人的。”
不怪他沒有同情心,要不是這人為內奸,曹吉祥也不會想除他而后快,先派人跟蹤他的馬車,接著處心積慮要壞悠悠的名聲,發現事情敗露后又派人行刺。所有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內侍所起。
沈景奕快步出去,很快,慘嚎聲停止,代之的是嗚咽聲。
曹吉祥嚇得心膽俱裂,額頭磕破還不斷磕頭,金磚上留下他一灘血跡,只是哀求:“陛下饒命。”
“押下去。”朱祁鎮一眼都不想看他。
賈小四道:“是。陛下,要如何處治他?”他對自己的定位極是清晰,他雖為東廠廠公,但真正的主子是皇帝,東廠是為皇帝服務的,這點萬萬不能搞錯。
朱祁鎮陰沉著臉道:“這奴才指使人行刺張卿,死有余辜,不必等到秋決,三日后斬于市吧。”
曹吉祥身子軟軟垂下,竟然嚇昏過去。
張寧行禮道:“多謝陛下。還請陛下清查身側諸位公公,以免魚龍混雜。”
“張卿說得沒錯。”朱祁鎮道:“外面這些人都換了吧。”
廊下的內侍們嚇得腿都軟了,一個個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