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極為空曠,只有東面擺著一張長桌。
四周燃有巨燭,照得廳中亮如白晝。
長桌中間擺放著精美青瓷茶具,兩名年輕人坐在兩頭,正怒目對視,窗外吹進的山風吹亂他們鬢角的頭發,卻沒能讓他們眨一下眼睛。
二人正年輕,便是坐著也顯得挺拔,給人的感覺就像已經出鞘的刀劍。
穿紫衣、手邊放著長刀的名叫聞人一百,眉眼間仍有稚氣,歲數顯然不大,在修行界的名氣卻不小,來頭大的嚇人,是隱世宗門大方門門主韓方正的關門弟子,在一品宗門琥珀琉璃宮設立的星辰榜天榜中排名十三,比海寧書香樓樓主金元良的親傳女弟子余清音排名還要高兩位,是世間公認的修行天才。
坐在對面的年輕人二十出頭年紀,穿著一襲黑衣,面前橫放著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他叫賀奇峰,來自隱世宗門南海派,踏上大陸之后大小六十四戰從無敗績,其中不乏天榜中人和聲名在外的出云境修行者,在年輕一代中公認戰力前三,南海小霸王這個外號近兩年在修行界無比響亮。
兩個歲數不大名氣卻很大的修行界大人物出現在不老峰半山的吊腳樓里,皆為一人而來,一個在修行界沒有一點名氣就連名字都很少被人提及的年輕人,他的名字叫做韓學思,正是墨翠認定的夫婿,也是山下眾人口中交口談論的廢物。
韓學思生得豐神俊朗,穿著一襲白衣,腰間挎著一柄通體墨黑的長刀,在落地窗外的回廊上扶欄而立,白衣飄飛宛若天宮仙人。
單從相貌來講,他和墨翠是極為登對的一對璧人。
他專注的看著遠處的星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腦中一片空白。
星云城外漫天風雪里那場震動人妖兩族的戰斗尾聲,韓學思替喝過血酒的磕頭兄弟賀奇峰擋下一掌身受重傷,將前塵舊事盡數忘記,若非墨翠沖進箜篌城甩了他兩巴掌,他也不會記起之前二人的約定,此刻也不會出現在不老峰。
受傷之后的韓學思總喜歡盯著星空,每次都是這幅模樣,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流星劃過,轉瞬即逝,星空靜美依然。
韓學思看到了那顆流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流星就像砸在他的腦海里,掀起滔天巨浪,前塵舊事盡數記起,記憶猶新的一樁樁一件件無比清晰的在他腦海中回放,就像一朵朵浪花無情肆虐。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九歲那年,他以一罐桂花糖豆相誘,讓只有七歲的小師弟聞人一百頂著鵝毛大雪光屁股在謝露山的主山道上跑了一個來回,平時罕見人影的山道兩邊那叫一個熱鬧,就連待在精舍輕易不露面的幾位師姐都走出來看熱鬧。
十歲那年,他在謝露山一處崖邊向下撒尿,被人偷襲跌落山崖后被一個披發赤腳的老者相救。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爺爺,正是那時爺爺將方天印和水光刀交給他,告訴他兩件重寶有多珍貴,扔到江湖上必能攪起腥風血雨,方天印是件空間法器,其中寶物無數,水光刀是大方門令刀,其中有一道足以搬山可退天人的霸道刀意,再三叮囑他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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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他在南海邊觀潮時遇到賀奇峰,打了一架后相見恨晚,當晚便點了三棵椰子樹,斬了鯊魚頭喝了血酒,在海神廟前磕頭結拜,之后便一直混在一起。
一年半前,他在黃鶴郡官道上救了身受重傷的墨翠和梁心,對墨翠一見傾心,沒顧男女之防將口中能活死人生白骨的云珠度入她口中給她療傷,被墨翠左右開弓扇了四個大嘴巴子。
一年前,他對著東吳皇城大陣出刀,眼睜睜看著受封鄂王有著中原脊梁之稱的吳國戰神四師兄岳澤在風波亭中遭了天劫灰飛煙滅。
一月前,他和賀奇峰追殺天下第一采花賊尋不見直至妖域星云城外,漫天風雪中割下尋不見頭顱后對上戰力強悍的第九妖將,以二對一終將對方斬殺。
一件件事情就像一朵朵浪花齊齊而至,韓學思感到頭痛欲裂,雙手緊緊抓住欄桿,繼而感到胸悶煩惡,吐出一口黑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匯聚成股流下,就像生了一場重病。
聽到動靜,依然對視的兩位出云境年輕修行者結束又一場不分勝負的“對戰”,提著刀劍一起向外沖去,二人左右張望之后對視一眼,賀奇峰說道:“沒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