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聽起來很嫩的聲音傳到了臺上。
扎齊列和翻譯低頭下視,只見一個穿著葛布袍的青年站在擂臺邊,身上背著草席衾被和酒罐子,臉龐青澀還帶著幾分土氣,除了身體看起來挺強壯,就是個剛進長安城的鄉下流民。
胡人翻譯啞然而笑,蹲在擂臺邊問道:“后生,你要打擂?”
李嗣業信心滿滿地點了點頭:“對,我想試試。打贏了不是有一萬錢的獎賞嗎?”
戴著尖氈帽的胡人翻譯放聲大笑:“哈哈,打贏了是有一萬錢的獎賞,可打輸了就沒命了。”
李嗣業往前一步走,卻被妹妹伸手拽住衣角,李枚兒仰起小臉問他:“阿兄,你咋又去打架?”
他回頭看了看這個還看似陌生的小妹妹,小臉蠟黃,留著發黃蓬松的小抓髻,唯有眼睛清澈透亮。
即使看來陌生,但今后已經是一家人,總不能占據了人家的軀體,卻不管人家的妹妹。
他努起一個自以為很帥的笑容說:“阿兄給你掙錢去。”
李嗣業解開麻繩把草席被褥一股腦兒地解下來,張小敬走到他身邊說:“這個胡人將領有些邪門兒,這錢不好掙,你莫要逞能。”
他回頭笑笑:“我試試,不行再認輸。”
卸下了身上的負擔,李嗣業彎腰從羊氈上硬生生扯下一個角,咬到了嘴里充當牙套,然后翻身爬上了擂臺。
扎齊列雙手抱抱胸邪笑地看著李嗣業,這鄉下佬是剛進來吧,不然怎么敢上臺來挑戰。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掙錢不要命。他保證這小子看到剛才他在臺上的英武,會嚇得尿褲子。現在沒必要提醒他,兩拳把這菜雞給錘死,就當是開胃小菜,他今天要等真正的高手上臺。
上臺后的李嗣業猶自不放心,對扎齊列和胡人翻譯說:“我可否先熱一下身。”
兩人雖然不懂熱身是什么玩意兒,但也都笑著點了點頭,對于自尋死路的人,他們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他開始彎腰壓腿,趴在地上做俯臥撐,臺下觀眾面面相覷地看著他做這些奇怪的動作,竊竊私語卻又搖頭嘆氣。
“好了。”
扎齊列依然雙手抱胸,對于這樣的對手,他生不出半點兒的警惕。倒是李嗣業如臨大敵,這將是他職業生涯的最后一場拳賽,是對自己未完成遺憾的彌補。他把這里幻想為昆侖決的現場,把扎齊列當做上屆金腰帶的得主奇利亞。這場搏擊賽危險重重,沒有拳套,沒有防護,沒有裁判,甚至沒有規矩,但他依然要打下去,只因他這是在對過去的身份李業,做最后的告別。
李嗣業找回了那種感覺,左右拳握在臉前,雙腿保持著小幅度的跳動,平視前方隔空打出了兩拳。
擂臺周圍的觀眾們哄然大笑,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練武之人都講究下盤穩健,立地生根,你像個蛤蟆一樣蹦來蹦去,算他娘的什么練武之人?
好心的看客對臺上的李嗣業喊道:“娃兒,快下來,莫要不把命當命撒!”